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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岩录》公案译文阐释二十二、翠岩眉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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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29 23:50

原标题：《碧岩录》公案译文阐释二十二、翠岩眉毛（下）

宁波翠山寺

翠岩示徒(这老贼，教坏人家男女)，千古无对(千个万个，也有一个半个，分一节)。关字相酬(不信道，不妨奇特，若是恁么人，方解恁么道)，失钱遭罪(忍气吞声，雪窦也不少，和声便打)。潦倒保福(同行道伴，犹作这去就，两个三个)，抑扬难得(放行把住，谁是同生同死，莫谤他好，且喜没交涉)。唠唠翠岩(这野狐精，合取口好)，分明是贼(道著也不妨，捉败了也)。白圭无玷(还辨得么，天下人不知价)，谁辨真假 (多只是假，山僧从来无眼，碧眼胡僧)。长庆相谙(是精识精，须是他始得，未得一半在)，眉毛生也(在什么处，从顶门上，至脚跟下，一茎草也无)。

“翠岩示徒，千古无对”，翠岩开示徒众，就一句“看翠岩眉毛在么”，多少年过去都无人能解答。“关字相酬，失钱遭罪，”云门文偃用“关”字来回答，看似截断众流，紧闭关门，其实也是勉力应对，丢掉了自己的主见陷入困境，其实十分冒险。少不了被雪窦嘲讽，开口就会被打。“潦倒保福，抑扬难得”，保福从展的答案既有贬抑也有褒扬。他答“做贼心虚”，虽然字面上是批评翠岩是贼，其实是暗暗赞许翠岩结夏以来随缘所说的开示，这个开示没有展现自性里的宝藏，所以说是偷来的，做贼了。但是保福从展这样回答全然没有自己的风格，与翠岩同进火坑，显得十分潦倒了。“唠唠翠岩，分明是贼”，絮叨啰嗦的翠岩，分明就是贼。说什么“一夏以来，为兄弟说话，看翠岩眉毛在么？”这不就是“唠唠”么？“翠岩一夏以来，为兄弟说话”，这已然落草了，已然做贼了。但这个“贼”可不同于世间的“贼”。这个贼指的是露出了心迹和破绽，就像贼暴露了行藏一样。“白圭无玷,谁辨真假 ”，翠岩的行持与作风本是白玉无瑕，可是谁能辨别真伪呢？翠岩为了接引学人而随顺世情广说方便之法，他的见地是否究竟透彻呢？天下人大多是不识货的，只怕多数人认为翠岩的见地是假的。“长庆相谙，眉毛生也”，长庆慧棱才是熟悉翠岩的门道的，所以他回答的是“眉毛生了”。圜悟说这是见精识精，也就是贼认识贼的意思。长庆这么回答，虽然极力扭转险势，也只能算是活了一半。眉毛生在哪里？公案里没有点明，倒是圜悟著语里说：“从顶门上，至脚跟下，一茎草也无。”什么意思呢？这是说翠岩自性透彻洒落，并无一丝挂碍。

这则颂词难透难解，看评唱怎么说：

雪窦若不恁么慈悲颂出令人见，争得名善知识。古人如此，一一皆是事不获已。盖为后学著他言句，转生情解，所以不见古人意旨。如今忽有个出来，掀倒禅床，喝散大众，怪他不得。虽然如此，也须实到这田地始得。雪窦道千古无对,他只道“看翠岩眉毛在么”，有什么奇特处，便乃千古无对，须知古人吐一言半句出来，不是造次，须是有定乾坤的眼始得。雪窦着一言半句，如“金刚王宝剑”，如“踞地狮子”，如“击石火”，似“闪电光”。若不是顶门具眼，争能见他古人落处。这个示众，直得千古无对，过于“德山棒、临济喝”。且道雪窦为人意在什么处？尔且作么生会他道千古无对？ “关字相酬，失钱遭罪”，这个意如何？直铙是个透关底眼，到这里也须仔细始得。且道是翠岩失钱遭罪？是雪窦失钱遭罪？是云门失钱遭罪？尔若透得，许尔具眼。 “潦倒保福，抑扬难得”，抑自己扬古人，且道保福在什么处是抑？什么处是扬？“唠唠翠岩，分明是贼”，且道他偷什么来？雪窦却道是贼，切忌随他语脉转却，到这里须是自有操持始得。 “白圭无玷”，颂翠岩人似白圭相似，更无些瑕翳，谁辨真假，可谓罕有人辨得。雪窦有大才，所以从头至尾，一串穿却，末后却方道“长庆相谙，眉毛生也”。且道，生也在什么处？急着眼看。

雪窦如果不是那样慈悲为怀，作这个颂词出来给大家作提示，怎么会被称为善知识呢？什么是善知识呢？德高望重、见地卓绝，具有大机大用，能够引人入道的人就是善知识，雪窦正是这样一位善知识。过去的祖师大德这样苦口婆心的引导学人，也是不得已为之。只因为后学执著于字句，在字面上生俗情妄解，所以看不透祖师们的意图。现今忽然有个人跳出来，一把掀倒禅床，喝散大众，这样也不能怪他。因为他这是在演禅练禅啊，情景教学啊。虽然我们可以理解这种做法，但是要知道必须到达这个境界才能这样做。

雪窦说“千古无对”，翠岩只不过问“看眉毛还在吗”有什么奇特之处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呢？须知祖师大德吐露一言半句，可不是轻率之举，那得有掌控大局的手眼才行。雪窦透露着一言半句，像金刚王宝剑一样锋利，像踞地狮子一样威猛，又像电光火石一样迅捷。如果不是他脑门上有第三只眼，具有明智彻照一切的特殊眼力，怎么能看透祖师们的用意？这个“看眉毛还在吗”值得用“千古无对”来形容，这一句开示的运用手法超越了德山禅师的棒打手段，超越了临济禅师的呵斥手段。你且说雪窦的用意在什么地方？换做是你怎么领会他说的“千古无对”？

“关字相酬，失钱遭罪”，这句颂词是什么意思？即便你有透关的眼，到这里也要细心梳理才能明白。“透关的眼”指的是具有真正见解，能看透实相的慧眼。你且说，是翠岩丢了钱遭罪，还是雪窦丢了钱遭罪，亦或是云门丢了钱遭罪?你如果能看透，我就认可你开眼了！

“潦倒保福，抑扬难得”，你且说保福什么地方是贬损？什么地方是褒扬？“唠唠翠岩，分明是贼”，你且说翠岩偷了什么东西？雪窦要说他是贼呢？切忌不要被雪窦的语句牵引，不要被人牵着鼻孔走。到了这一步必须是自己把握才能明白。

“白圭无玷”这是用来称颂翠岩这个为人之处，这个大机大用犹如白玉无瑕，近乎完美没有缺陷。这个谁能辨别真假？可以说很少有人能辨别。雪窦也是才华横溢，能够把这则公案之中几个重要开示串在一起作出颂词。最后一句却说“长庆相谙，眉毛生也”，你且说，眉毛生在哪里？急着眼看！“急着眼看”就是指不要分神专心参究的意思。

看什么？如果真的去看那就陷入圜悟挖的陷阱了。这个圜悟一边提醒学人不要被雪窦的文字牵引，自己在末尾又挖一个陷阱。看翠岩眉毛在么？答“在”或“不在”都是落入相对进了死胡同。这样一个千古无对的公案，只有长庆慧棱勉强得到了雪窦的一个“谙”字的许可。只这一个“生”字可以绝处逢生，就像瓶中养鹅应声出瓶！

唐代宣州刺史陆亘有一天参问南泉禅师：“我听说古代有一个人在瓶子里养了一只鹅，鹅渐渐长大后，就不能从瓶子里出来了。现在不能毁坏瓶子，又不能让鹅受伤，和尚您有什么办法让它出来呢？”南泉突然喊一声：“陆大夫。”陆亘答应一声，南泉说：“这不就出来了嘛。”陆亘当下豁然省悟，对南泉感激不尽。

——选自刘松林居士《碧岩探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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