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悟空传》:五百年的光阴又如何?依然看不破这纷扰红尘
初读不知书中意,再阅已是书中人。《悟空传》很早之前就读过,感触最深的是作者在书中描绘的几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悟空和紫霞,八戒和月,龙女和玄奘,像是填补了吴承恩《西游记》中缺失的感情线。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看似是悟空才能说出的话,却是玄奘的豪言壮志。不同于西游记中师傅的软弱形象,《悟空传》的玄奘更霸气,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在我看来也更加符合玄奘这个身份,一个唯唯诺诺的角色怎么会让三个徒弟如此信服。
玄奘是如来的师弟金蝉子转世,已然具备大智慧,本可以继续享受荣誉、地位、鲜花和掌声,但是为了理想,毅然决然地转世重修,寻求超脱和真意,这才是真正的勇士,为了目标可以抛弃一切,这也是小龙女对玄奘爱的至死不渝的原因吧。
《西游记》悟空的角色很符合读者的所有想象,本是一无所有的无名之辈,得遇名师指点,修得一身无上本领,自此逍遥于世,面临天庭的束缚和压迫,也敢棍指苍穹,大闹天宫,无人堪比,妥妥的主角光环效应。悟空其实就是千千万万普通人的理想化形象,敢于打破规则和束缚,享受真正的自由。
但在本书中,悟空的形象变了,或者说作者描述的重点发生了改变。作者重点描述的是大闹天宫五百年之后的悟空,在打破规则和束缚之后呢?是沉沦、是迷茫、是失去了方向,是打破了一种束缚之后加上了更紧的一重束缚,就问你是否还有勇气再去打破一次?
这很难,即使是大闹天宫的悟空也不敢再来第二次,只能通过规则允许的方式,西行取经获取名义上的解脱,然而成佛的斗战圣佛还是齐天大圣吗?在规则允许的方式下获得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吗?不得而知。
如果说玄奘是为了梦想,悟空是为了自由,八戒就是为了爱情,八戒的爱情很甜美,也很虐心,感人至深。月为了天蓬营造美妙银河,天蓬为了月默默守候,即使千百年已过,天蓬依然愿意为月面对天火,月愿为他守候千年。八戒的结局是凄美的,与月一同被天火吞没,但是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沙僧的角色更像是一种反讽,因为孙悟空打破了琉璃盏,王母娘娘不敢降罪于猴子,只能拿卷帘背锅,而沙僧的目标其实就是为了寻找琉璃盏碎片,将之还原,希望可以获得王母谅解,重归天庭。沙僧就是一个弃子,渴望获得权力的认可,不自知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的人生是最可悲的。
“她谈论着翅膀,话语里却满是枷锁。”整个《悟空传》的基调是凄凉、无奈和孤独,却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情、自由和热爱。这是一本不舍得太快读完的作品,没想到最让我动容的是唐僧这个角色。
谁人不爱那个揣起金鱼就跑、那个说着“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的小淫僧呢?在我看来唐僧是整部悟空传最不悲剧的角色,他是看破一切的金蝉子,他自由自我,他敬畏生命懂得一草一木皆有情,他始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不畏惧万劫不复,他真正做到“这天地,我来过爱过奋斗过,我不后悔。”他失败了,但他是幸运的,他始终记得他要做的,他始终在等待着那一天,唤醒那只猴子。
西游是充斥着悲剧的,悟空传则将这悲剧一片一片展现在我面前。可悲的不是撕碎过去的自己,而且遗忘。不成佛,便摘不下这金箍,我是谁?成了佛,摘下金箍,我又是谁?他们不会让我摘下这金箍的,他们要的是我永远成为这金箍的一部分。
我渴望自由,渴望这众生平等,于是我成了那些神仙眼中的妖,我看见了他们眼中的惧怕,看见了嘲笑。可是,成为妖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听信了那些“正义之神”冠冕堂皇的话语,我思索犹豫甚至恐惧,我终于下定决心放下那披风和铠甲。
于是我杀死了那些曾出生入死的兄弟,杀了曾经信誓旦旦的自己,我毁掉所有人的希望,那些为我守候着的五百年的希望,曾经最渴望突破枷锁的人终于成为了枷锁本身。紧箍咒成了我是齐天大圣唯一的标志,我再也记不起那抹紫色的云彩,我放下痛苦放下了欲望放下了回忆,终于我变成了一个高尚的懂得欺骗自己的佛。
我不再想花果山的大海,我忘记了那些为我而生的妖,我再也不记得对紫霞说过什么回到这里看夕阳的承诺,最后我记不起了那个在水中窒息的石猴和总是问为什么的松鼠。原来,一无所有,就叫做齐天大圣啊。
作者留下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走吧。”“好,走。”孙悟空真的忘记了吗?既然留有希望,不如相信他只是学会了成长,他在和唐僧一起等待那一天,一起做一个看清生活本质却依然怀有希望地走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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