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口水吃屁，不如聊私货 | 酒后失言01
原标题：吃口水吃屁，不如聊私货 | 酒后失言01
大家好，我是金醉。
今晚要说的，想必会冒犯到一些人。
不过冒犯也就冒犯吧，写文章就是做饭，本就众口难调，也就不必追求老少咸宜合家欢。只有贺岁片才试图那么干。
我记忆力一向不错，又是个很难不在意他人评价的庸人。因此，虽然后台每天都有几百条留言，还是有些留言被我默默记住了。
徐浪说你成天琢磨这些身外之物，不累吗？当然累，但足以证明我确实是庸人，于是自扰之。
表扬类的留言，我偶尔想起会偷偷笑一笑。批评类的留言，我会忍不住偷偷计数并分类，当某一类出现的次数差不多了，我就会拿出来聊一聊。
与其吃火锅的时候和徐浪与朱富贵聊，不如写出来聊，众乐乐。
01
今天聊一个众所周知的词：「夹带私货」。
这其实算不上一个词，而是一个标签。
由于最近半年常被人拿这个标签批评，所以我也认为它更像一杆标枪。
想想看，网上痛斥言论私货的，很多喜欢用感叹词和感叹号，激动得像扛枪上战场，要杀人诛心。
所谓「夹带私货」，中心词是「私货」，而「私货」的关键属性在于「私」，与「公」对应，比如从小就有人教我要大公无私，公私分明。
说起公私的话题，我总会想起一九九零年代台剧里的包青天，因为他「铁面无私」辨忠奸，是道德典范。
在包青天那里，公是公私是私，公和私的区分是个黑铁一般严肃的大问题。
如果包青天的儿子犯了罪，以公法论处该打一百大板，结果他儿子只挨了五十板，或内裤里藏了块木板，少的五十板或那块木板，就是「私」。包青天就是徇私枉法，违背正义与道德。
我从小看《包青天》，又会唱主题歌，因此非常清楚，对于公家的事，谋了私，就是不对。谁想这么干，一般都是偷摸干，「私自」干。
所谓「私」，是贬义。
所谓「私货」，是不合公法的货物。比如走私毒品，不但要藏着掖着，甚至还要找小弟扮警察做卧底，一旦事发立马把货丢海里，毁灭违法证据。
说这么多人人皆知的名词解释，不是我想当语文老师，而是为了说明一件事：指责某人言论里有「私货」，或者骂一篇小说一部电影有「私货」，根本就是一件驴唇不对马嘴的行为。
文艺创作也好，论文研究也好，在朋友圈和微博里讲段子也好，本就是个人审美和观点的表达，其存在的意义就在于「私」，或者叫个性，与众不同，引人耳目。
换句话说，这些本就应该是私货的货，非要指责它不够「公」，那这种行为要么是因为糊涂，不知驴马之别，要么是为了指责而指责，不愿求甚解。
只有当你把「公」作为正确的前提，认为所有言论都应为宣扬「公德公法」或某种「正确观念」而生，才会不自觉地认为凡是「不够公」，那就是「私」。
凡是「私」的，就是不正确，是毒品，别有用心，害人害己，误国误民。
公私问题，原来是立场问题。
02
我为《包青天》里包公和展昭的大公无私而感动，有个大前提：作为一部通俗电视剧的观众，我认可编剧为角色分出的阵营，忠臣好汉都拥护赵家王朝，奸臣贼子都想害皇帝妃子。
看忠臣斩奸臣，和徐浪看自家球队虐联赛对手差不多，激动人心，甚至喜极而泣。
但现实不能像演电视剧，简单粗暴地追求审判奸臣的快感。
更多时候，需要求一求甚解，不是为求标准答案，是为缓一缓下结论，换个姿势感受一二。
比如我就查了字典和百度，发现「大公无私」一词据说出自汉代的一部叫《忠经》的书。
这是本专门讲「忠德」的经典，和《孝经》对应，它认为忠是天地间的至理至德，其要点在于「一其心」，只有这样才能固君臣，安社稷，感天地，动鬼神。
知道了这一点，我似乎能理解自己为什么挨骂了。因为让别人感觉自己被冒犯，十分恶心。
就像一则都市传说讲的那样：一位顾客到肯德基吃鸡肉汉堡，结果吃到了老鼠肉。
肯德基的汉堡之所以畅销，一是因为快，二是因为标准生产，口味统一，安全卫生。
我在肯德基打工，在汉堡里夹了油炸老鼠卖给你，绝对是夹带私货，违反企业——也是一种公家——的标准，坑害食客，理应遭雷劈。
但你当然知道，我不是肯德基的厨师。如果想要的是肯德基式的故事和文章，就不该来这儿，看新闻联播最合适——官家公器，私货怕是很难夹得进去。
虽说现在「公器」早已不只在电视上穿着西装礼服发言，但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做「公器」对不对？
因此所谓「私」，不只是贬义，还应当有褒义，是个人，是独立，是不随波逐流。
既然可以不甘做公器不盲逐大众，那就要表达私人见解，而不用发言之前先考虑是否符合公家或主流大众的观点。
任何社会和组织都需要「异见」。
不允许私和异见存在，那就难免会有「皇帝的新装」，事实被蒙蔽，人人都默契地睁眼瞎，出了闹剧可以一笑了之，出了悲剧就是举国悲恸。
有个金句，说意见就像肛门，人人都只觉得别人的臭。那么，对于动辄被冒犯的人来说，异见比意见更可怕，简直是无孔不入的屁，不用凑上去就闻得见臭。
我喜欢这个比方，所以每当有人说我在放屁，我会欣然接受这种评价。总比面对这个世界唯唯诺诺三脚踹不出个屁要强。
03
那何为「夹带」？
这个好理解，就是藏着，不想给人发现。
古代考科举，就有人夹带小抄了，小纸条，小册子，缝衣服里，塞裤裆里的都有。
我在维基上见过一件嘉定孔庙收藏的清代坎肩，上面写满蝇头小楷，是考生把夹带运用到极致的表现。
在文章私货一事上，「夹带」一词又不只是偷藏那么简单，隐含了另一重意味深长。
春秋笔法、皮里阳秋、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汉语中有那么多近义词，既让被冒犯者憎恨，也让心领神会者开心。
憎恨或开心，都源自不坦率的针砭艺术。我想，这恐怕就是「夹带」的感觉。
那为何「夹带」？因为你一坦率，就可能被消灭了。如果规则是开卷考试，背着书包就光明正大进考场了，何苦费那苦心搞夹带？
开放的广场上，私货本应遍地都是，像摆摊卖艺一样各施拳脚，大声讲出来。哪料只见投枪匕首满天飞，想正经说话的都只能窃窃私语阴阳怪气，顾左右而言他？
骂人「夹带私货」的，一般还会带上另一个标签：「带节奏」。其实大错特错，节奏必是整齐划一的，才没有私货可言，想带节奏的，往往是跟准了旋律去顺应大潮的。
徐浪推荐我看过一个陈丹青的视频。
观众问：当代年轻人是否自我过剩，表达过剩？每个人都在表达个性和真性情。
陈丹青的回答是，看不到自我的过剩，只有表达的过剩，说不完的短信，看不完的微信，头头是道，洋洋洒洒，洋洋万言，不知所云。
这种洋洋洒洒，是不带私货的「流量」，情绪喷射，节奏急迫，以标签做标枪，刺出去就能嗨。
学者徐贲在一本研究群体政治的书中，提过一个概念叫「即逝公众」，说这种群体随着热点事件的发生而形成，也随着热点的消退而烟消云散——同时、快速、饱和，就像超话和爆款文底下的人，快速聚集快速消失，极不稳定。
因为「即逝」，我们常常急于表达和论断，被引导、被蒙蔽或被雇佣。
这种公众群体无法形成真正的「公共对话」，平等理性的讨论难以发生，更不会形成持续的公共生活和批判力，促进社会问题的解决和政策、法律的优化。
这是我们所处的现实，没有批判的公众，只有消费的大众，在公器和市场的夹击下，剩下的只有吃瓜群众。
04
当然，瓜是要吃的，吃瓜有时候是某种能量。但若只是跟人啃同一块瓜，难免吃到别人口水，令人膈应——况且还有人放屁，也难免吃到。
与其吃口水吃屁，不如拿出自己的私货，也好换得别人的私货。理性交易，互补长短，还能长见识。
在广场上，无论何时何事，想复杂一点，再多一些迟疑和耐心，不轻易去论断。
这是我今天要说的，也是我接下来这个每周专栏发言的原则。这个专栏今天算发刊词，写得有点长，之后大概会短。
至于内容，多是酒后失言，难免有所冒犯，也不刻意追求热点与爆款，聊的全都是私货和偏见。
最后，必须提两个人。一个是我喜欢的英国批评家詹姆斯·伍德，最终让我下决心弄个小专栏和大家唠嗑，是因为读了他一篇文章《私货：向基斯·穆恩致敬》。
第二个人，就是詹姆斯·伍德在文章致敬的基斯·穆恩，他是一九六零年代著名英国摇滚乐队「谁人乐队」（The Who）的鼓手。
正在演奏的爆裂鼓手基斯·穆恩，他以演出中毁掉自己的鼓而闻名。
詹姆斯·伍德对穆恩的评价是：他只有私货——原文是「the fun stuff」，中文翻译成私货非常棒。
在大部分摇滚乐队中，鼓手的主要角色是节拍器。即便是呼天抢地琴弦乱飞的摇滚乐，也几乎都会有嘭哒、嘭哒哒的主节奏引领听众。鼓手带动乐队和现场的节奏，也维持这一节奏。
穆恩的原则则是不为了保持节拍而打鼓。打鼓是复制，这太灰暗无趣。但他并未因此丢掉鼓槌，而是让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即兴、独奏，我打我的鼓，但并不为节奏服务。
这很难，就像一个生活困境。你不得不活在这样那样的节奏里，但只有私货才是你活着的意义。
当然这不是说必须满腹牢骚，为了表达而表达。而是说，无论在任何方面，你都可以试试不去做节拍器，而是一名爆裂鼓手。
作者：金醉
编辑：赵大嘴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 ● ▬▬▬▬▬
We Promise
We Are Original
未经授权 禁止转载
责任编辑：
相关知识
吃口水吃屁，不如聊私货 | 酒后失言01
苏有朋方否认隐婚：吃假瓜不如吃粽子
跟着秦昊吃瓜，那英常半夜和伊能静电话热聊
为啥孙悟空吃蟠桃只咬一口就扔 桃子放大后明白了；真难为猴哥了
关晓彤微博粉丝破三千万 分享吃播视频感谢粉丝
爆笑段子：有次跟姐姐一起看电视，她一手苹果，一手鸡蛋，吃噎了
原创 老外：中餐不如法餐精致，中国网友坐不住了：精致的你来中国吃
张云雷问你们吃不吃面呢 @小辫儿张云雷 吃吗？吃吗？吃吗？
【元宵节】怎样吃汤圆，不伤脾胃？
最好的人生：精明不如厚道，计较不如吃亏，强势不如和善
网址: 吃口水吃屁，不如聊私货 | 酒后失言01 http://m.shhpp.com/newsview80878.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