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人口》连载六 | 李翘的故事②
原标题：《失踪人口》连载六 | 李翘的故事②
影视剧图书《失踪人口》
一场车祸，六名幸存者被困河谷
刺耳的警报，突来的洪水，神秘河谷诡事不断
一通扑朔迷离的救援电话，六人从世间“消失”
彼此命运的羁绊，背后的真相，在这场困局中被抽丝剥茧
根据同名影视剧改编
吕聿来、刘畅、陈小纭、陈昊宇 联袂主演
失踪的六人，一切，都不是巧合
《失踪人口》正文
李翘被周军安排在排练室里和之前她找过的那支乐队排练《永隔一江水》。
“黑夜过去到黎明，像飞鸟身影。我没有另外的人，只等你来临。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心儿已等碎。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
李翘觉得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她不想影响其他人的情绪，于是提议：“休息一会儿吧。”
吉他手挥挥手说道：“大家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再来一轮。”
乐队成员纷纷放下了手里的乐器，走出了排练室，偌大的排练室只剩下李翘孤单一个人。文身就像一根巨大的刺，她想拔掉，于是使劲地挠了起来，但依然徒劳无功，文身在发红的皮肤上显得更加刺眼。
就在这时，李翘听到外面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吉他声，在弹奏着她最熟悉的旋律。
李翘循声慢慢地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另外一间排练室的门口，门半开着，吉他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李翘轻轻地推开了门，看到了在排练室里弹吉他的那个人。
他正是乔林，但他显然没有看到她，还在继续弹着吉他给他对面的一个人听。
李翘立刻退到了门口的一侧，躲在门外，身体靠在墙上，听着乔林弹奏着《红河谷》，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根刺一般刺在她心上，让她战栗不止。
突然，排练室里的吉他声戛然而止。
李翘如同触电一般，立即站直身体，转过身往回飞奔。她头也不回地穿过走廊，逃回到了排练室。
乐队成员都还没有回来，安静的排练室里只有镜子里的自己在看着她。
乔林的吉他声又传了过来，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大了，像滚雷一般在她耳边响起。
李翘用力关上了排练室的门，声音却依然无处不在，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她感觉到文身又开始发痒了，她发了狠，不管不顾地挠起来，直到皮肤上冒出了血珠才呆呆地停了下来。
雨夜的街头人影稀疏，一辆轿车缓缓停下，车里面的李翘注视着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乔林此时正站在公交站台外的路边，左手搂着吉他盒，右手向着马路上驶过的出租车努力地挥着手。但是连续几辆出租车都没有停下来，冒着黑烟扬长而去，只留下溅了一身泥水的乔林。
狼狈不堪的乔林只好无奈地退回到公交站台，四处张望着，等待着下一辆出租车的出现。
李翘驾驶着车子慢慢地驶向了公交站台，停在了乔林的面前。
李翘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上车，这种下雨天，打不到车的。”
乔林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把吉他盒放在后座之后，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上。
轿车在雨幕中缓缓向前驶去。
乔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他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李翘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
乔林就像以前一样兴奋地说道：“节目我每期都看了，大家都说这一季比赛的冠军肯定是你。”听上去他似乎为李翘感到非常骄傲。
李翘沉默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路口左边驶来的一辆大货车打着远光灯，灯光异常刺眼，视线一片雪白，她向右偏了一下头，避开刺眼的灯光。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乔林的胸前，他身上的那件灰色的T恤已经完全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使得他胸口的那个大到夸张的“QL”文身图案完整地浮现。
李翘挪开了视线说道：“下午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当时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去打扰你排练。”
开着远光灯的大货车已经驶过了路口，车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乔林胸前的那个文身图案又看不清了。
乔林急切地说道：“其实，我来北京这两年……”
李翘猛地踩了一脚油门，轿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向前猛冲了一下，她打断了乔林的话：“你的情况，我都知道。”
乔林看了看李翘，识趣地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了，转过脸，默默地看向车窗外，远处浮浮沉沉的灯火在他眼中明明灭灭，就像是他的人生一样，时而明亮，时而灰暗。
李翘将车停在了一条小路的路口旁，乔林背着吉他盒下了车，走进了一条小路。小路没有路灯，乔林渐渐地消失在一片漆黑的雨幕中。
李翘将车往后退了几米，转弯驶进了小路。她打开了远光灯，整条小路都被照亮了。
乔林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灯光射在他身上，衣服下面的那个文身图案又清晰地浮现。
李翘愣愣地看着文身，她无法抵抗文身的诱惑，那是他们曾经相爱的证据，记录着过往的点点滴滴。
乔林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李翘再也忍受不住，她打开车门，走下车，站在清冷的雨中。雨丝绵密，像一条条长长的线，不能断绝。
乔林走到了李翘面前，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李翘的思绪开始凌乱、变形，又回到了她跟乔林发生车祸之前。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李翘坐在沙发上，伏身给一大摞她的照片签名。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乔林的电话号码映入眼帘。
李翘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不会跟周军分手的。”
电话里传来了乔林的声音：“我就在你家附近，我想跟你见一面，我有个好消息要当面告诉你。”
李翘不想见他，但又不知道如何拒绝，不情不愿地说道：“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你别开车了，我去接你，十分钟到。”
李翘挂断电话，没有心思继续签名。电视机里正在直播“行者”号卫星的发射，她的视线并没有在电视上停留，漫无目的地看向四周。
伴随着倒计时的结束，运载卫星的火箭喷射着巨大的尾焰，脱离发射架，升上天空。
李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满腹心事地看着乔林。
乔林得意洋洋地说道：“我现在比周军更有钱，我可以让我们拥有之前想要的一切东西了。”
李翘很讨厌乔林现在的样子，因被金钱迷失的人总是察觉不到自己的面目是多么可笑，她侧过头看向车窗外的夜景。
乔林毫不在意李翘的嫌弃，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李翘！”
李翘扭回头，看向乔林。
乔林用他这辈子最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李翘，他异常亢奋地说道：“我们结婚吧！”
李翘想要拒绝，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意外发生了。车子的前方冲来了一辆面包车，与他们的车子迎头撞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声巨响，李翘失去了意识，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记忆和现实终于开始重合起来。
李翘在乔林不停发出的求救声中苏醒过来。
车子已经严重变形，车头溃缩，挤进了驾驶室。乔林受了很重的伤，鲜血直流，他在小声地不停地呼救：“救命！救命！救命……”
李翘艰难地扭头看向乔林，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乔林。”
浑身是血的乔林也艰难地转过头来，用一种李翘从未见过的卑微的眼神看着她，不断地发出乞求：“救我！救我……”
李翘还没有完全清醒，思维混沌，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嘴里不停地发出求救声的乔林。
乔林眼中的光芒在一点一点地消退，就像是在黑暗中点燃的火柴，渐渐地走向熄灭；不断乞求的呼救声，也变得越来微弱。
乔林还在不停地向李翘发出求救声。
李翘伸手拿过乔林那部放在导航支架上的手机，发现手机屏幕已经碎裂，触屏的功能受到了影响，她好不容易输入“122”报警电话号码以后，却无法触发拨打功能。
李翘不得不放下手机，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寻求帮助。
救护车里，李翘紧张地看着医生用除颤器一次接一次地给乔林的心脏除颤，乔林的身体随着除颤器的每一次启动而大幅度地抽动着。但是，多功能监测仪上的心跳指数已经降到零了，医生没有放弃，还在继续对乔林进行抢救。
监测仪上的心跳指数始终保持为零，医生终于放下了除颤器，停止了除颤，冲着李翘失望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每一次的全力以赴并不总是能得到最好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样，尽力了，就没有遗憾。
李翘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乔林，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乔林遇难一年后，李翘还住在那间高档公寓里，看上去已经从失去乔林的难过中走出来了。
李翘蜷缩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视，此时电视机里播放的是李翘接受一个主持人采访的视频。
“周军既是你的老板，又是你的男朋友，你在生活中怎么平衡他这两个身份呢？”
还没等电视机里的李翘做出回答，电视机外的李翘就按下了遥控器的暂停键，把遥控器递给站在沙发旁边的经纪人。
李翘吐出一个瓜子壳说道：“不用看了，跟之前的都一样。”
经纪人柔声解释道：“这版跟你上次看的那版只有一点小区别，就是在后面多加了两组你参加比赛的镜头。周总亲自去挑选的镜头，让电视台加进去的。”
李翘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播吧。”
“周总已经通知他们了，明天晚上九点播出。”
李翘疑惑地问道：“老周这么着急干什么？”
经纪人露出神秘的笑容：“明天的生日Party（派对）上，周总要跟所有的客人一起看你的人物专访。”
“老周以前不会这么办事的，这是王台亲自盯的节目，他跟王台的关系再好，也不应该去干涉王台的播出计划。”
“周总专门跟王台打过招呼了，专访提前到明天播出算是王台送给周总的生日礼物。”
李翘瞬间明白了周军这样费劲安排的心思，她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周明天的Party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他是想在Party上向我求婚吧。”
经纪人在一旁笑而不语。
第二天，李翘没有出席周军的生日Party，而是待在家里，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机里正在播出一档人物专访节目，主持人介绍着这一期采访的人物嘉宾：“旅友谐音驴友，是对户外运动，自助自主旅行爱好者的称呼，也是爱好者自称或尊称对方的一个名词。有统计数据显示，国内驴友总量已接近三千万人。人数激增的背后，也存在诸多安全隐患。近年来驴友参与探险却不幸遇险的新闻屡屡见诸报端。每一次噩耗传来，公众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不幸一再发生。我们节目今天采访的人物就是一位驴友的父亲，他的儿子在两个星期前的徒步旅行中失联了。”
这时，门口响起了门锁转动着的声音，着装格外正式的周军走了进来，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李翘瞟了一眼周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又转回头继续去看电视了。周军走到沙发前，坐到了她的旁边。
两人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电视里的节目。
过了好一会儿，周军终于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节目里采访的那个对象原本应该是你的，你这个时候应该跟我牵着手，和其他客人一起等待观看你的人物专访。”停顿了一下，周军非常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要选在今天这个日子？”
李翘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没有看过周军一眼，她回道：“我很清楚你对我的感情，我对你也是有感情的，我不能容忍自己去伤害你。”
周军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翘，摇着头说道：“你不愿意伤害我，所以，你去找王台撤掉了我给你安排的人物专访。你对我有感情，所以，你在我生日聚会开始之前，跟我提出分手。”
李翘这才看向周军，周军看到她的眼睛闪烁着泪光，但是她在努力地抑制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我知道你打算在生日Party（派对）上向我求婚，我不想在所有客人面前拒绝你，我只能在你向我掏出戒指之前，先跟你提分手。我是了解你的，比起当众拒绝你带来的伤害，现在的这些伤害会让你更容易面对一些。”
周军苦笑着说道：“乔林已经离开快一年了，我还是赢不了他。他不在了，所以我永远也赢不了，没有人能赢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对手。”
李翘埋头说道：“对不起，我真的忘不了他。”
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那期人物专访。
电视里的主持人正在向采访的对象提问：“公安部门已经明确告诉你，你儿子陈建在无人区已经失联快一年了，生还的希望已经没有，是什么支撑你一直到现在都还在坚持雇人进去找他的下落？你相信他还活着？”
主持人的话让驴友的父亲流下了眼泪；李翘一直强忍的眼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那位驴友的父亲摇了摇头，拿着陈建的照片告诉记者：“我对陈建能活着回来，早就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是我就是想要把儿子找到，把他带回家，不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山里。”
他手里拿着的照片上的那个叫陈建的驴友正是后来出现在邹志明身边的那个徒步旅行者打扮的男人。
第二天清晨，窗外的阳光已经照进了客厅，李翘和周军依旧坐在沙发上，两人经过了无言的一整夜，看上去都很憔悴。
周军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他的声音干涩又低沉：“没别的东西能留给你了，这套房子留给你吧，我的东西，你帮我清理出来，我过几天让人来搬走。”周军说完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李翘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周军。”
周军看向李翘的目光依然深邃而深情。
李翘说道：“该搬走的人是我，你已经给了我一个选秀比赛的冠军，我靠演出挣到的钱，已经能够维持不错的生活了。”李翘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过钥匙，将它放回到他的手心，“我今天下午飞去昆明，明天晚上在昆明有一场演出，演出完我要回一趟重庆，等我从重庆回来，我就搬走。”
周军攥紧了手心里的钥匙，不愿在房子上再继续纠缠，他刚往外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看向李翘说道：“小郑只给你订了去昆明的机票，你后天什么时候去重庆？我让她给你订好机票。”
李翘冲周军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我查过了，只剩头等舱的机票。以我现在的收入情况，是不应该坐头等舱的，我让人帮我买了车票，我坐大巴车过去。”
周军缓缓地走到门口，李翘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又叫住了他：“周军，谢谢你！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在为我考虑。”
周军没有再回头，背对着李翘挥了挥手，就径直走出了家门。
李翘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周军离去的方向，眼泪悄无声息地流出来，滑过她的脸颊。
三天以后，李翘在昆明的演出结束，她来到车站，登上了那辆失事大巴车。
【连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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