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张年画是你自己 我们大家帮你收藏起！
原标题：最后一张年画是你自己 我们大家帮你收藏起！
“年画搜集越多，我越有一种感觉：时不我待……”2019年初，本土知名年画收藏家李炼站在刚刚开门迎客的私人年画艺术馆“水滴书屋”里，曾这样跟记者总结自己近年远赴江苏桃花坞、河南朱仙镇及滑县等著名年画产地搜集国家级非遗年画原作时的心情。“有些高龄的年画艺人，在我拜访后不久就过世了。”焦灼、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短短两年后他也追随那些自己崇敬不已的老艺人而去了——2021年2月5日传来噩耗：重庆知名年画收藏家、原《重庆晨报》知名记者、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总队副总干事李炼，因疾病突发逝世，终年59岁。
20多年前就享誉山城的“冒哥”、朋友口中那个总是“约（吃）抄手”的人和他的故事，定格在了这一刻。
他是《冒哥外传》里的“冒哥”
听闻李炼去世的消息，除了震惊，最近两日萦绕在康仁明心里最多的就是感慨。作为《重庆晨报》的创始人之一、重庆资深新闻人，李炼刚到报社时的情景,康仁明还觉得历历在目。“我认识老炼，比他进报社还要早。”康仁明回忆，《重庆晨报》创刊前，自己就在《重庆农村报》做副刊编辑。“当时李炼还是青木关陶瓷厂的职工，但同时也是厂里文艺骨干。”
“因为约稿需要，那时我们和区县的文化工作者、爱好者联系很多，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在康仁明的印象中，当时李炼既有曲艺工作者的基础，同时写诗、写散文都有两手，也是当地久负盛名的滴翠文学社的骨干成员。
康仁明说，1995年《重庆晨报》创刊后，李炼是通过招聘考试进入晨报副刊部做编辑的。“和他一起考进来的还有作家漆园子。”因为在创刊之初《重庆晨报》副刊就定下了走主要反映市民、百姓生活的路线，所以《重庆十八怪》《冒哥外传》两大集中反映重庆本土文化、风情的专栏应运而生。
“尤其是《冒哥外传》主要是李炼的创意，后续的内容也主要是他在负责。”“冒哥”就是一个有点“冒皮皮”的重庆市井小人物的形象，可以说在1990年代影响了无数晨报读者。
痴迷的年画爱好者、收藏家
是民俗艺术品收藏家还是年画收藏家，亦或是二者皆有之，可能李炼自己都不甚清楚。这一方面是因为去过他家的朋友、同事都会被满屋的各色藏品震撼：从古城阆中淘来的清代木门、花窗、各种奇石……兼而有之。另一方面，就是年画。
好玩的是，有关自己收藏年画的起始，大家印象中一向笑呵呵的“炼哥”也给出过两个版本。早一点的版本是——“1997年，我去成都采访中国艺术节，有一个民间艺术分会场，有四川绵竹年画，我就买了几张。”而另一个版本则是2008年国庆节前几天，他去郑州玩。逛完最出名的相国寺，正不知接下来去哪儿，炼哥忽然听到了有乡村巴士在揽客“朱仙镇！朱仙镇！”直接跳上车的他在朱仙镇逛到了年画一条街。“太惊艳了，线条粗犷奔放、造型古朴夸张、色彩大俗大雅。都说‘红配绿，丑得哭’，但朱仙镇年画，红与绿的搭配是主打，绝处逢生，险处走马，太绝了！”李炼一口气买下了几十张。
无论是哪个版本，都可以确定的是，他收藏年画的资历绝对不浅。
在此之后，李炼搜集、探寻年画的足迹从重庆本地的梁平，一直延伸到了河南朱仙镇、滑县，福建漳州等地。2019年3月，李炼还把自己位于金岛花园的一套老房子，打造成了首家私人年画艺术馆“水滴书屋年画艺术馆”。而完全由他收藏的年画支撑的年画展也从南滨路的东原1891商场，开到了枇杷山的后街文创园；从观音桥的北仓图书馆开到了上清寺的曾家岩书院、千年古镇磁器口。
去年10月，2020重庆国际文化旅游产业博览会线下展览在国博中心开幕，李炼又把一场名为《华彩巴蜀——梁平、绵竹、夹江暨中国国家级非遗年画精品展》带到了现场。不仅如此，李炼还化身“下凡”的财神爷亲临“文旅会”为广大观众、市民送年画，惹得无数市民频频拿起手机留影。
他送的那瓶酒还藏着“满满的感慨”
“我们两个约在一起只吃过两次米饭，其余全都是‘约（吃）抄手’……”2月6日，重庆本土知名文史学者肖能铸回忆起和李炼的交道时，满满都是惋惜。
在肖能铸印象中，自己认识李炼要追溯到10多年前。当时，肖能铸刚退休。一天，经开在黄桷坪四川美术学院外的“喜玛拉雅书店”店主刘景活介绍，就在书店小院里和李炼认识了。一下午几个钟头龙门阵下来，“我发现尹相杰相貌沾了老炼的光，老炼各方面学识之深厚。”
肖能铸回忆，当晚他们去了李炼家里，欣赏了他收藏的各种宝贝，“当时李炼还送了我一瓶酒。”2月5日，肖能铸回了一趟自己在观音岩的老屋，还找出了这瓶酒。“我真是满满都是感慨……”
因为爱好相近，肖能铸和李炼经常约在一起摆龙门阵、喝茶交流。“他不少时候都是带着老照片和问题来的，大多是和老房子、老街有关，比如这个房子是在哪里之类的。”肖能铸说，像白象街延伸到江边的小巷子，浮图关靠近肖家湾一侧那一带，他都和李炼去走过、看过。“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一起出去，是2018年夏天，去了一个位于江边的研究所，有很多老房子，其中还有当年外国人修的。”肖能铸说，自己多次感叹的是每次出去李炼都会拿着老照片，对比得非常仔细，“我觉得爱好归爱好，肯定还有一种东西在支撑着他。”
就像肖能铸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感慨的那样，因为住家和李炼只隔了一条马路，所以两人“约饭”（准确叫约抄手，他俩一辈子一道吃过两次米饭，其余全是这家抄手）是常事。“‘宽裕抄手’还在，（我）幻想着哪天正吃着抄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二两山药牛肉抄手！……只是这种事再不会有了。”
无论是作为老同事，还是采访对象，记者跟李炼的交道早已举不胜举。除了无数次听他如数家珍般地讲述自己收藏年画的故事，还有一个小故事最近两天一直在记者心头萦绕。
2018年9月，著名作家张恨水的女儿张明明回到童年生活过的重庆，探寻、重走父亲走过的路。作为文保志愿者、重庆市文物保护志愿者服务总队的副总干事，李炼全程陪同。从通远门城墙下，张恨水当年工作过的《新民报》报社曾经的所在地，到储奇门江边，李炼一路不停地给张明明讲述、还原了她父亲当年的生活轨迹。
更加勾起张明明童年记忆的是，那天中午我们在曾家岩书院歇脚时，李炼专门让记者买来一包江津米花糖，现场用开水冲泡了一碗炒米糖开水。“肯定没有你小时候在重庆吃的正宗，但应该味道比较接近了。”把碗端到张明明面前时，李炼依然是那副大家印象中笑呵呵的样子。
重庆晨报·上游新闻记者 裘晋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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