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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岁与年第B03版:趵突 20210202期济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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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2-02 13:46

原标题：话说岁与年第B03版:趵突 20210202期济南日报

□张成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又到年终岁杪，也来说说“岁”与“年”。

“年”，在甲骨文里的写法，上部是一株果实下垂的禾谷的象形，下部是一个弯腰、伸臂的人的象形，二者合起来像人负禾之形，表示丰收、收获等义。金文中“年”字和甲骨文相似，只是下垂的谷穗更明显，人的腰也更弯，稍微有点变化的是人与禾连在一起，人字增加圆点，逐渐形成横画，变为“千”字，战国文字到小篆继承了这个变化。《说文解字》：“年（秊），谷孰也。从禾，千声。《春秋传》曰：‘大有秊。’奴颠切。”“年”由此转化为形声会意字。隶变后楷书写作“秊”，俗作“年”。如今规范化，以“年”为正体。

“禾”是象形字，无须解释。“千”有必要解释一下。《说文解字·十部》：“千，十百也。从十从人。此先切。”十个人怎么就和“千”扯上了关系？原来古人认为“人寿百年”，十人为“千”。这个“千”，是六书中的假借法造字，并且借了就没有还，“千”就专用于表示数字之义了。只有在“年”这个字里“千”还保留着“十个人”的本义。试想，过“年”了，是一个人热闹，还是人多了热闹？小篆把“年”厘定为“从禾从千”，自有道理。

“年”的本义是庄稼成熟，丰收。因为在先秦时代，庄稼是一年一熟，所以又把庄稼成熟的这个周期，叫做一“年”。《尔雅》：“年者，取禾一孰也。”“年”又引申出了时间单位的意义，组成了年月、三年五载、一年一度、年级、同年、年富力强等词语。

再说“岁”。“岁”繁体为“歲”。《说文解字·步部》：“歲，木星也。越历二十八宿，宣遍阴阳，十二月一次。从步戌声。律历书名五星为五步。相锐切。”这是从天文学意义上解释“岁”，说明汉代时“岁”的天文学意义就成了主流，本义反而不彰。

我们来看“岁”的构成：从步戌声，是个形声字。先看“步”，《说文解字·步部》：“步，行也。从止（少字去掉右上一点）相背。薄故切。”“步”的上部是左足的象形，下部是右足象形，两足之间当然为一“步”，含有“走”的意思（步行）。《说文解字·戌部》：“戌，滅（灭）也。九月，阳气微，万物毕成，阳下入地也。五行，土生于戊，盛于戌。从戊含一。凡戌之属皆从戌。辛聿切。”这里解释的也是“戌”的引申义。“戌”的本义是什么呢？从甲骨文看，“戌”字为有长柄、宽刃的兵器，与戊同类。手持的长柄作曲笔的“戌”字被金文、战国文字、篆文所继承，直到楷书。后“戌”被借用为十二地支之一，本义不彰。

“岁”从步从戌，从字义看是用戉砍脚。砍脚干什么？祭祀也。唐兰以“岁”为割牲以祭之名。吴其昌称杀牲以祭，刃刑为“卯”，戉刑为“岁”。岛邦男以“岁”为祭祀供载其牲之意。陈梦家谓“祖甲时代尚行一种岁祭，此种岁祭在武丁时代即已存在”。沈文倬认为，“《特牲礼》在宿宾时说‘某荐岁事’，《少牢礼》在筮日、筮尸、宿尸的命辞和阴餍的祝词都说:‘用荐岁事于皇祖伯某，以某妃配某氏’，典礼自身表明是岁祭。再从其内容上看，迎尸入室，奉进黍敦稷敦，尸食九饭(或十一饭)为祀事开始，谓之馈食。非常明显，二礼都是以烝为祭法、以岁为祭名的。”因为“岁祭”的周期是一年（郭沫若指为一岁举行一次之祭），所以“岁”又引申为时间单位。

后来命名木星（现代天文学的称呼，太阳系九大行星之一）为“岁星”。“岁”是一种刑，可能是后世占星学意义上视岁星为凶星的来历（引申出了“太岁”这个词）。古人观察到木星约十二年运行一周天，其轨道与黄道相近，每年要行经一个特定的星空区域。一周天共分十二个这样的星空区域，即十二次，这样用“岁次（在）××”就可以纪年了，十二年周而复始。《国语·晋语四》“君之行也，岁在大火”，《汉书·律历志》“（汉高祖元年）岁在大棣（鹑首），名曰敦牂，太岁在午”，就是用岁星纪年的例子。

历法意义上的“年”，确切的记载自周朝始。《尔雅·释天》：“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载。”郭璞注：“（夏）取岁星行一次；（商）取四时一终；（周）取禾一熟；（唐、虞）取物终更始。”清人吴乘枚《纲鉴易知录》载，传说尧帝之前的历代帝王均“计岁以年”，到尧舜时改为“计岁以载”，夏朝又改为“计岁以岁”。商朝建立后，每年都要按时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左传·成公十三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祀有执膰，戎有受脤，神之大节也。”），故成汤于十三岁三月改“岁”为“祀”。周武王建立周朝后改“祀”为“年”，后一直沿用至今。

“祀”从商后作为“年”的意义就消失了，仅与“祭”字合为“祭祀”来用。“载”作为“年”的意义还保留在千载难逢、三年两载等用语中。这两个字都已经远离了现在的历法。“岁”和“年”保留在现在的历法中，不过“岁”是从天文学的角度来描述时间，“年”是从物候学的角度来描述时间。“年”的使用，表明了中国重农思想的确立。

在书画作品中，常常看到有人落款“岁次（在）××年”，这是不懂历法造成的错误。用“岁”时候不用再加“年”，同样，用“年”的时候也不用再加“岁”，“岁次（在）己亥”和“己亥年”二者选其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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