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来的“先儿” 【乡土小说】|王安朝
原标题：读出来的“先儿” 【乡土小说】|王安朝
读出来的“先儿”
【乡土小说】|王安朝
在我们豫北地区，只要提起来“先儿”，都知道说的是医生，比如说王先儿，说的就是王医生。
春雷是钱旺村人，高中毕业后回去当了一名社员，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里的钟声一响，社员们都会条件反射般放下饭碗下地干活，凭工分吃饭，你看谁比谁跑得快，生怕去晚了挣不到工分影响年终的“分红”。
唯独春雷有点懒散，磨磨蹭蹭不想下地，春雷认为成天修理地球没啥意思，要是修理一辈子地球这一辈子都白活了。因此下地老拿一本书，不与凡人搭腔。
村人见状，嘴一捂，脸一扭，叽叽喳喳开始议论，有的说：“当一个农民你不干活，挣不来工分，看到时候不给你大牙饿掉才怪。”还有的当着春雷的面劝道：“小伙子家，你不去按老服实干活，光玩点花胡哨，将来寻媳妇，人家闺女们敢知道你不爱干活，谁还敢跟你，非叫你打光棍不可。”
村人说春雷玩花胡哨不是无中生有瞎说类，是有说处类，春雷也不着是从哪儿弄来了一本骨科方面的书，去地的路上老是拿着看，下工回来跑到墙角还是看，母亲见春雷不随群不入流，气得肚子咕咕响。母亲还说春雷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都成老土撅了看书还有屁用。
春雷倒有心思，遇到疑难问题，为弄懂悟透，经常把家里老母鸡嬎的鸡蛋煮熟掂到几十里外的正骨医院里去，给专家教授吃，让教授传授“武艺”。一个老教授看春雷好学下劲，就把绝活都一股脑地交给了他。
回到村里，春雷还是我行我素，拿着书看。
春雷把一圆圈儿人说的话都当成了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跟书呆子一样，拿着书，嘴里还是念念有词，下地干活的人一见这，又把春雷当做谈资说：“不好了，春雷估计是精神上出了毛病，要不他会傻呼呼地拿一本书来当营生。”
人们说的回数多了，也就渐渐的不说了，反正人家春雷不吃咱不喝咱，跟咱一毛钱关系没有，咱说多了，那都上咸吃萝卜淡操心。
村人司空见惯了，再见春雷拿书都是乜斜一眼过去。
眼看着发小们一个个“搁溜、搁溜”都结婚成家立业了，春雷的婚事还没有动静，媒婆儿们知道春雷光读书也都不过来张罗，春雷的母亲急的赶紧买来果子点心给媒婆儿送，媒婆儿不接，媒婆儿张嘴还说“你看看你家春雷迂阔成啥了，就知道看书，他要是能寻下媳妇，不是寻个二茬儿恐怕也是寻个缺胳膊少腿的，稍微精明点的闺女谁愿意跟他，真不好遇合。”
媒婆一说，春雷的母亲立马脸色黑丧起来，秃子跑到妈怀里人家不夸自己夸，春雷的母亲有点恼，嫌媒婆说孩子赖话了，愤愤地说，就是打光棍也不去寻哪二茬儿也不去寻缺胳膊少腿类。
时间犹如东流的河水向前流淌。
一天，街坊有个上学的娃子背着书包欢实地蹦蹦跳跳跑着回来了，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颗小石子给绊倒了，娃子站起来呲着牙说腿老疼走不成，大人就赶紧往大队卫生室送，卫生室的医生是个乡村医生，看了看摸了摸，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皱了一下眉，说，可能是踝骨骨折了，乡村医生只能看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对于骨头上的问题根本解决不了，没有招，为推辞掉这事就得找个下家，医生说，“孩子们的骨头长得快，你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很宽绰，进大医院老花钱，也不值过进大医院花那几千加几，你就找咱村的春雷看看吧，春雷成天看骨科书类，还掂着鸡蛋出去拜过师，这么多年了，会有两下子。”
娃子他爸一听，说：“中！反正是有病乱投医，咱家的条件也住不起院，春雷都本村的，弄包烟钱就打发了。”
娃子被拉到春雷家的门口，娃子他爸讲明情况，春雷走出了门外，春雷对着娃子地踝骨三摸两不摸就知道了病灶的位置，春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小瓶药，药是面药，春雷把面药弄到手上一点，然后在踝骨部位研来研去，不到一袋烟工夫，春雷说“下地看看敢走不敢！”
娃子脚一垫地，又向前面走了几步，说：“没事了，敢走了，也不疼了。”
娃子能走路这事一下子在钱旺村传开了，尤其是娃子他爸，感觉神奇的很，逢人就说“咱村医看来还不胜人家春雷，村医光会看个头疼脑热，骨病一窍不通，春雷有两下子，点石成金。”
看娃子这事已传，都才发现春雷不瓤，这些年的书没有白读，有两把棕刷，村人再见春雷，以前铁青的脸色变成了一朵笑容，过去不待见他的人也心心念念想跟春雷说上两句话，有人还请春雷到家吃饭，说“医生是个冷热货，看见赶紧请家坐。”
村人再也不说春雷是训球懒蛋了，都说春雷是自学读出来的一个“先儿”。
春雷的名声也开始向外扩散，很多方圆附近的人谁有骨头上的毛病了，都是拉着架子车过来看，春雷也不收钱，摸来摸去就把错位的骨头给对上了，然后再弄点外敷药，患者很快就痊愈了。
事确实也怪。春雷越不收钱，找他看骨病的人越多，春雷还被亲昵地称为“活雷锋”。
春雷看骨病这事很快传到了县城，连县城的很多当官类都知道钱旺村有个自学读出来的“先儿”。
一天，有两个人西装革履的人来到了春雷的家，来人脸上都很白净，头发也梳得鸣啾啾类，一看都不像农民。
来人从黑皮夹里取出来一个CT片叫春雷看，还说：“这个病你能否看？”
春雷说：“能看，这病不是很严重。”
来人又说：“这个病人一个月时间能否看好。”
春雷说“可以看好。”
一听这话，来人脸上绷紧的皮肤一下子舒展开来，说：“哪走吧，我们开着车来了，你坐上咱们走吧，病人在家里等着。”
春雷坐上启明发亮的小轿车直奔县城，身后是一座座倏然而去的楼房。
春雷一下车，一个五十来岁、大背头，眉宇间有块黑痣的壮年人正坐在门口等候。春雷一看，惊讶地说了声，“这不是咱县委王书记吗？我经常在大队的电视上看到他。”
来人说：“你说的对，就是咱们王书记。”
来人还说：“一个月后，王书记要在全县召开一个招商引资大会，但他的脚崴住了，怕到时候好不了，影响进程。”
春雷一听，说：“没问题，我下点劲，月底前估计能够灵活走动。”（微信号wangjizhe666888）
给县领导看病，条件好，管吃管住，春雷给王书记看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王书记的病竟奇迹般得好了。
离开时，王书记握着春雷的手说：“妙手回春呀！很有能力，像你这医术应该到公社卫生院工作，为更多的患者解除痛苦。”
春雷离开的第二天，县级报纸迅速登了一篇人物通讯，题目是《自学成才的骨科医生》，把春雷自学修成医生的事传播了出来。
没几天，当地卫生院就破格提拔春雷当了卫生院的骨科医生。
春雷当上医生后，媒婆小踮脚跑过来找到春雷说：“你现在成“先了”，有成色了，我得给你找个漂亮的闺女。”
春雷没两天就找到了人生的伴侣，伴侣长得青春靓丽，秀发飘飘，身材颀长，顾盼生辉。
村人再见春雷，言语也变得温和多了，都说：“真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说一千道一万，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人生，不读书，不学习，一辈子在家只能来戳扭屁股，还想咋吃咋卷？”
后来，村里的年轻人掀起了学习文化的高潮。
责任编辑：
相关知识
读出来的“先儿” 【乡土小说】|王安朝
好闺女这样感恩 【乡土小说】|王安朝
不住敬老院 王安朝/文
作家李洱的一部乡土小说，为何被德国总理推荐？
“惊蛰”与沉默乡土的灵魂躁动
TOWN阅读 | 王蒙：文学小说的迟子建做法
徐浩峰写新小说《白色游泳衣》，灵感来自《老炮儿》丨专访
王源CCTV13《朝闻天下》央视春晚采访cut
《狼图腾》推手安波舜推出长篇成长小说《少年狼》
圆桌｜70后作家徐则臣的乡土书写：到世界去
网址: 读出来的“先儿” 【乡土小说】|王安朝 http://m.shhpp.com/newsview47476.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