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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 | 以梦为题—— 关于邱松的《纽约淘金梦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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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19 16:21

原标题：书评 | 以梦为题—— 关于邱松的《纽约淘金梦传奇》

《纽约淘金梦传奇》邱松著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20年12月出版定价：56.00元

以梦为题

——关于邱松的《纽约淘金梦传奇》

朱强

《纽约淘金梦传奇》是一部写在梦中的书。邱松先生当然也是在梦中说话。在梦中，他鼓盆而歌。这是个巨大的梦，被庄子里大鹏的翅膀托举，从世界的一端托举至另一端。

邱松生活的世界，在天一方。那里当然也有太阳和星空，也有灿烂的目光和骄傲的眼神。那是此地之人通过不断地传递目光和交换话语而汇合的另一个的世界。这里有的，那儿必定也有，只不过我与邱松被辽阔的大地隔开了，深蓝色的海水和瑰丽的梦横隔其中，空间和时间横绝其中，在这当中，幸好有这样一部书，让我们彼此有能力相互想象与瞻望。

在梦中说话的邱松，让人觉得亲切，在静夜，收到他发来的信息，感觉我们之间有一条关于梦的甬道。可是梦中的《纽约淘金梦传奇》却让人感到错愕。小说呈现的，既是一派春和景明，也是冷酷而直白的现实。内心滚烫又注满热情与欲望的人——在通往圣殿的金光大道跑着。静态的事物与动态的景象互相交织，境况与地位相异的人互相地说着话。其中有漫不经心的闲天，也有性命攸关的狠话，有肺腑之言，也有虚情假意的附和。人与人因为缘分和彼此之间的需要相互结合。他们在烟花般绚丽的世界中活着。不知生死，不知昼夜。

《纽约淘金梦传奇》所传的奇，其实也都是最普通也最隐蔽的人间日常。是最诚实的身体与头脑在世界面前的真实应对。那个想尽了法子、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的成越医生。他在世界面前的所有争取、挣扎和争辩都是这现实人生中再寻常不过的内容。因为贴着移民的标签，身份注定了他是一个外来者。作为一个外来者，成任何事，都比别人要付出得更多。但是，命运的凑巧之处，就在于他有着行医的背景，这是他和面前的这个世界迅速攀上关系的关键。那些原本毫无交集、彼此也不可能发生任何故事的陌生人，到后，竟鬼事神差都成了他的病人。而他也由“金邑”饭店的一名毫不起眼的杂工，很快地跻身于上流社会的中间。这样的情节，很可能让人误以为这是一部有关草根青年如何实现人生逆袭的励志书。万丈光芒似乎向来都升起于细小而纷乱的尘埃之间，这让匍匐在地上的人，感到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有希望的。

但是《纽约淘金梦传奇》却和清醒、精神、亢奋这些词没有半点关系。它只是沉湎于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梦而已。小说家邱松宁愿让人说成这根本不是小说也要把那个伟大的梦死死地抱在怀里。那是庄子常做的梦，也是吕洞宾经历过的梦，更是《邯郸记》中的黄粱一梦。它深沉而且恢弘。直接指向了人生中那些无法回避的问题。纵观中国的文学，向来都是有着做梦的传统。很多话，不好直说。非得从一个屏风或者假山后面绕出来，似乎才有一点点味道。这是中国人的审美，也是中国人的人生哲学。比如诗歌常常用到的托物言志。散文里面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小说就更是以托梦的形式影射现实了。《聊斋》《红楼梦》都好像是从梦里长起来的作品。越是尖锐难啃的问题，就越是需要有梦的参与。如此才好将真事隐去，这样作者和读者心里也都觉得安妥踏实了。

邱松写梦当然不是出于什么顾虑，他也无需顾虑任何！他只是想以梦来说明一些道理，表达他在世界面前的某些观点。在这个方面，应该承认，邱松是良苦用心的。他总是把世界写得那么美，又那么残酷。他把那种暂得于己的快乐无限放大，把体验过这种快乐的人写得如此轻盈，又把这轻盈、美好的本质撕碎给人看。邱松的内心，住着一个有关中国哲学的问道者，他对中国传统文化中那些灿烂而深刻的东西浸淫太深。中医与老庄哲学还有中国的美食文化都被他一件一件骄傲地端出来，等对着客人说过它们许多好话，还十分得意地亲尝起来。这，以至于常常让人觉得《纽约淘金梦传奇》的背后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比书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霸道，比书外的任何一个读者都更忧心忡忡也更具有耐心。我知道这个人就是邱松。他在写这部书的时候，他的情绪比在任何时候都要激动。也许，对于文本来说这是好事当然也是坏事。但是对于邱松，肯定是好的。也不管他在现实世界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管他是医生、商人、老华侨还是一个喜欢为各种进步事业奔走的活动家。当他面对这一部书，他就是鼓盆而歌的庄子了，这是一个安静而热烈的歌手，他在梦中歌唱。他的歌，唱给那个清醒的世界，还有满怀理想的人们。唱给那些无法逃脱生老病死的命运，也唱给那些在酒色财迷中不可自拔的肉身。

小说里的成越，当然也在替作者说话，大多数的小说家都可能制造过这样的替身。现在，这个人，正从那个巨大的梦中穿行而过。他带着正常人与生俱来的一切，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很像《红楼梦》中的那块顽石，正要到红尘里经历一遭。他出发了。他所经历的，正好也是这个梦最瑰丽的部分，玉盘珍馐，奇花异卉，宝马香车，仙露琼浆。所有的这些体验，都让他感到痴迷。特别是在女人以及情爱的面前，他显得贪婪、甚至丑陋。他也因此尝到了由甜而带来的苦。作为男人，他身体最重要的零件竟然也在无端的风波中弄丢了，梦，终于醒了，他也醒了。站在冷风中的成越，大彻大悟。

这让我感到诧异，常年生活在异域的邱松，他的笔竟然还有着那么浓郁的中国味道，在以西方为主导的现代小说中，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庞大的人的内部的世界，看到的是人与人之间所构建起来复杂的交通，那是人的世界，是人间。但是，在《纽约淘金梦传奇》这里，它呈现的对象却并不局限于人，它所写的不只是人间，而是人间世。这是比人的世界大的多的世界，山川草木天地万物都在这世间。从中国传统的叙事文本中，我们可以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那是真正广阔无垠的天地。而那些经历与体验或者说超出经历与体验的部分是何其广！何其大！《纽约淘金梦传奇》正是具备了这一种气质。当它酒酣耳热地从一个梦中醒来。等待它的，又将是另一个无穷无尽的天地。

图书作者简介

邱松，中医药文化传播者，曾被美国华人博物馆MOCA评选为2018年度“社区杰岀人士”，坚持在海外弘扬中医药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