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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菜园

生活好品牌
2021-01-17 08:00

原标题：母亲的菜园

故乡的土地像个挑剔的孩子，因为贫瘠所以挑剔；因为挑剔所以贫瘠。记忆中没有多少蔬菜来装点我们苍白的岁月，母亲的菜园子里菠菜、小白菜、芫荽等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小的空间，可是喂养我童年的小院里，总有一隅属于韭菜，那是母亲菜园里的主角，一直占据着我记忆中的头版头条。

韭菜就像是那片土地上养出的孩子，只要给了她生命，你不必关注她成长的过程。春天到了，她自然会钻出地面，在那些干裂亦或者是冰封的土地上，她依旧会钻出来。她像是一个个绿色的钢针把懵懂的土地终于扎醒了，春天打一个哈欠，草儿就隔着伸个懒腰，韭菜也睁开了小小的细细的眉眼。

她从春天走到秋天，以不同的形态滋养着人们的胃。她是质朴的，一茬一茬肥沃着故乡人丰饶的梦。所以韭菜在故乡人的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

春天，韭菜刚星星点点冒出地面的时候，人们的视线就开始在她苗条的身体上缠绕，长到一寸多点，母亲把饭做好了，就喊着我们掐韭菜，那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们笨拙的小手掐着她们柔嫩的身躯，然后用清水一洗，面条出锅的时候往里面一放，一锅白白的柔韧的面条显得熠熠生辉，菜的幽香加上面的清香，简单的面条也是清淡可口滋味绵长，躲藏在面条之间的那一抹绿成了记忆中最动人的色彩。

当然韭菜最奢侈也是最高贵的吃法就是包饺子。如果在韭菜蓬蓬勃勃生长的季节里，家里来了贵客，不必发愁，母亲最擅长的就是包饺子——鸡蛋韭菜饺子。母亲把鸡蛋炒好，就把韭菜切成小段，等到鸡蛋冷了之后，就把韭菜碎放进去，然后再放点葱花和各种调味品。这时候整个色彩艳丽，似乎是把秋天和夏天柔和在一起，又好像是把绿色的翡翠和黄金粒放到了一起了，绿色神采奕奕，黄色雍容华贵，一个柔嫩，一个质感，一个青翠，一个嫩黄，小孩子就围在灶台旁垂涎三尺等待便拉长了夏日的时光。

当然这样的饺子是要有经验的，其他的调料是可以先放的，唯有食盐是不可以提前放的，否则韭菜就会生出水来，就不好包了。所以都是一边适量放盐，一边包，等包好了，那些饺子就像是洁白的小鸭子一样在锅里游来游去。等客人们吃的时候，没有多少作料，就是蘸点红红的油辣椒就可以了。那时候，那些清清爽爽的水饺就是故乡那片土地上的盛宴了。红红的辣椒，白白的面粉，绿绿的韭菜，嫩黄的鸡蛋，色彩艳丽缤纷层次感强，味道可口而又余味悠长。

那时候偶尔吃上一顿韭菜馅饺子，那就是童年最富足的时光了，毕竟韭菜长得葱茏茂盛的时候，故乡人也到了最忙的时候。当然，故乡干旱，有时候一个夏天都不见雨点，韭菜依旧努力生长，可是就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似乎提前就老去了。她的枝丫里开始出现韭苔，韭苔不像是韭菜。韭菜像是一个母亲包容，怎么吃她都不在乎，可是韭苔似乎像是一个挑剔的孩子一样，鲜嫩的韭苔和大肉炒到一起味道就格外鲜美了，可是那时候的大肉不是能随便出现在我的贫瘠的光阴里的。

一畦韭菜，装点着一种生活；一畦韭菜，喂养着一个村庄。多少年过去了，有时候梦里依旧会有那一片韭菜在故乡的风中摇曳。孩子们在小院里嬉闹，大人们在树下闲聊，天空是湛蓝的，淡淡的炊烟在空中里流散，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奔波的是那些灰头土脸的亲人。那里的春天是单调而又洁净的，似乎韭菜就是春天的主旋律，把那些千篇一律的日子能点缀的美好而又富足。有时候我就看着“韭”字放飞思绪，我甚是佩服古人的智慧。我似乎看到了她们从土里钻出来之后那整齐而又精神的模样，就单是那一个字就够你想入非非了。

当然，关于韭菜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据说，在一次战斗中，刘秀兵败，军队溃散，刘秀策马狂奔，跑了一天一夜，来到一处村寨即亳州泥店村。他饥渴难耐，到一人家叩门要饭。这家的主人见刘秀相貌堂堂，觉得此人非同一般，就把刘秀扶进屋中。由于家中贫穷，少饭无菜，这家的主人只好割了些没名的野菜做好了让刘秀充饥。饥不择食的刘秀一连吃了三碗野菜，才缓过神来，问这么好吃的菜是什么菜，听到回答，刘秀说，既然是无名野菜，今天它救了我的命，就叫它“救菜”吧。后来，就演变成为“韭菜”。

当然这样的故事只是为韭菜赋予了更多温暖的色彩，更多的浪漫的情节，我是不相信的。因为《诗经》中就有“献羔祭韭”的文字为证。可是不管故事如何流传，可是她一直以娇艳的模样装点着人们的生活，装点着我单薄的童年。

如今，看着菜店里那一把把碧绿的韭菜，我却迟迟不敢触碰，我开始怀念那些诗句里那些飘香的文字，我开始怀念小村庄那些淳朴的人们，我更是想念母亲的菜园里不大的那片韭菜地，我更是忍不住思想我的母亲，我再也吃不到母亲的韭菜饺子了，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我的喜欢侍弄花草的母亲，是不是也有自己的菜园，也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韭菜地……

□吴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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