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我和父母翻脸要嫁穷男友,他却为了一封工作介绍信,转身抛弃我
1
吴美霞打在娘胎里开始就有人想让她死,打头是她娘,后来是她爹,她能有命活着全凭老天爷赏给她的运气。
出落成人的吴美霞长的溜光水滑,细长四称,眼睛澈得像是刚从井底提上来的清泉水,头发乌亮,那皮肤更是白嫩如碗里的豆腐脑,一动一颤。
吴美霞搞不懂大家为什么想让她死,没把她弄死就往死里厌她。她无数次问过这是为什么,娘说活着便是你的福气,你只管好好活便是。旁人更是连给她问话的机会都不给,终日甩着鄙夷的脸子。
吴美霞性子倒也硬,你越是厌我,我偏要鼓了风憋了劲儿地往漂亮里长。等果真长成大美人的那天,她便没有一日不琢磨着从这个家里逃出去。
你们不留我,我还不稀罕呢。
她有了意中人,是初中时班里的班长,成绩好,人长得也精神,还会写诗。
爹娘不应,不为别的,就你吴美霞还想自己做主找男人?
吴美霞拧着身子抗,凭什么就不行?!她绝食,不去上班,终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摔摔打打。
夜里娘过去说,那男人家住农村,无爹无娘,任凭把家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个像样的物件,你一个城里人又有正式工作,嫁过去作践自己做甚?
吴美霞梗起头要犟,娘冷下脸,打头就没人想留你,这会你绝食寻死岂不是让大家都省了心。
2
吴美霞不死心,她决定私奔,时间地点都已定妥,出发前一晚,哥哥偷偷来给她送吃的。
哥哥大她两岁,是这个家里唯一不欺鄙她的人,可性格唯懦,在暴躁的父亲面前更是不敢多半句嘴,更多时候都是背地里来安抚妹妹。
吴美霞顾念这份情,跟哥哥说明天就别来送饭了,以后有机会自己会来看他,自当是跟他告别了。
哥哥问,你要走?
吴美霞低头扒饭,没再吱声。
第二天夜里吴美霞提前到了约好的地点,可一直等到次日中午也没等到个人影,她仍不死心,提脚要奔那男人的家里去看个究竟,可娘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劈头盖脸就骂。
也不看看自己找了个什么货色,为了个工作介绍信就把你弃了,还真以为自己碰上了情种,你还真把自己当个菜了!
娘骂完就把一张“保证书”甩到吴美霞身上。
“保证书”上的字迹再熟悉不过,说保证以后绝不见吴美霞,这辈子更不会娶她吴美霞。
从前这遒劲有力的字是诗,似雨打芭蕉,字字打在吴美霞的心尖尖上,如今这字是刀,刀刀剔在了她的筋骨上。
失魂落魄的她被娘拖回了家。
3
吴美霞想呀想,想到最后她认为是不能拿棉衣和食物去诱惑一个饥寒交迫的人的,再说他们凭什么替自己去做这样的考验。她要去做个了断,为什么这样厌她又要囚禁她,如果非要拿命换自由,那就把命拿去罢了。
她刚出门就听到爹娘的争执声。
爹说“为了个男人就要跑,还真是个情种,当初就应该掐死她。”
娘反驳,“有她的命谁也抢不走。”
“有她的命?!我看就是你还惦记着那个男人想给他留后!”
娘没回音,摔门而出,吴美霞的血涌上脑门,她迎上去问娘,“是真的么?”
娘不语。
吴美霞又问,“为什么?那个男人是谁?”
娘说“你只管专心活你的命就行了。”
这么多年,始终就这一句,此刻这一句也成了答案。
难怪没人想留她的命,原来自己从根里就不光彩,如此这般,反而没了留下来斗争的支撑,那便只有走了。
4
那日爹的老同事携妻带子来家里做客,两家相交多年,以往每次来,爹必然醉酒。这回爹娘仍是备酒备菜,满脸愉悦。
吴美霞心想就是今日了。
因为自幼相熟,与其子更是小学初中同学,爹娘便唤吴美霞过去聊天叙旧。
他们夸吴美霞越来越俊,夸她工作好性格好,还说跟他们儿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整天混在一块,长大反而生分了,以后还要多联系才是。
吴美霞嘴上笑着答应,心里想着却是你们赶紧吃饭喝酒,早喝醉早了,不要耽误自己的正事。再说回他们那个儿子,上学时就到处招惹女孩子,人丑多作怪,从来就没入过自己的眼。
饭吃到一半,吴美霞推说自己不舒服,便回了屋,她关灯不一会,不等找机会逃走,屋里倒先闪进一个人影。
进屋的是个醉醺醺的男人,吴美霞又抓又打,大声喊叫,还是没能逃脱。
后来,男人坐在屋里抽起烟,说吴美霞今天本来就是给咱俩定婚事的,你爹挪了厂里的钱还不上,正眼巴巴地等我们家给他解围,包括刚才的事都是你爹你娘点头认的,所以以后咱俩过起日子来,你别拿这个埋怨我。
隔壁屋里喝酒聊天的声音不断传过来,连酒杯落到饭桌上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5
那次之后,吴美霞的脑袋就不好了,她每天只做两件事,自杀和离家出走。
她不断地把屋里的行李打包又拆掉,折腾累了嘴里就念念叨叨地四处找刀子绳子要自杀。
那男人一家见人成了这样,便不再露面,自然也不再提结婚的事。
在吴美霞糊涂的日子里,真正清醒到懂人事只有一次,就是哥哥结婚那天。
那天她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出门也不闹,见人就笑,还把喜糖分给左邻右舍的小孩子,给七大姑八大姨地端茶倒水,大家与她讲话,她便只是笑。等热闹到深夜,人群散去,吴美霞拿着一摞钱和一条金项链去到哥哥屋里,然后把钱和金项链都塞到新嫂子手里。
哥哥和嫂子问她这是干啥,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冲他们笑。
娘说这是她的心意,你们收了吧。
那天大家原本以为吴美霞好了,可第二天一早却不见了人影。
等娘找到她时,她正站在护城墙上要往下跳呢,娘一步三颤地上去一把把她拽了下来,正值寒冬,凛冽的寒风像饿红眼的猛兽丢了猎物一般,嚎叫着从耳边褪去。
6
娘把吴美霞拖回了家,替她洗了头,拿了两个马扎到院里,娘俩晒起了太阳。
从前吴美霞就喜欢在冬天的晌午晒太阳,坐着马扎,倚靠在北屋的墙根下,看着娘在院子里洗洗涮涮,忙忙叨叨,日子慢且暖。
娘把吴美霞的头发散开,拿木梳一下一下从发根梳到发梢,阳光铺在乌黑的头发上,像给它度了层金。
娘说自己年轻时候的头发也是这样又黑又多,那时候自己也有一个心尖上的人,可哥哥没钱娶妻,娘没钱看病,家里连粮都不够吃。
爹说镇上有家男子看上了我,人家有粮有钱还有正式工作,说是我去镇上卖鸡蛋那男子就瞧上了,一路打听来的。
我不甘心,也跟你一样想着同心上人私奔,可他家比我家还穷,哪有那个闲心。家里催的急,我便呕着气嫁了,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你哥哥,也算是在家里给自己挣了个位置。
后来你舅舅找上了媳妇,你姥姥也没断过药,你姥爷的腰杆挺了,再也没跟人低过头。
公婆明理,你爹对我也不赖,我本以为这就是一辈子了,可就在你哥哥两岁时,你爹突然得了病,各种药,各种办法都不管用,我鼓励他,也说治不好没关系,咱俩照样好好过日子。
开始你爹还能听进去,后来他便认为我的话都是对他的羞辱和讽刺。那我就闭嘴不谈这事,他更不能忍,再后来,他就开始折磨我,打我,骂我,我脖子以下的伤一年到头都没好过。
那时的日子真难熬啊。
有一回你爹喝了酒跟我闹腾到凌晨四点才睡着,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拖着一身伤想着出去找个地方死了算了。
那是初冬,凌晨很冷,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可就在那时我又撞见了曾经在心尖上的人。
他过得也不好,老婆撇下一个男孩早早得病没了,他每日起早贪黑靠卖菜挣口吃的。
从那以后,每次你爹打了我,我便找机会去他那里。他说要带我走,可又总说找不到机会,后来我说我怀孕了咱俩走吧,他却扭头消失了。
开始我不想留你,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能要你。
我就跑啊跳啊的想流产,可你这个家伙在我肚子里稳如泰山,后来我觉着这就是命,便决心要把你生下来,再后来你爹知道了,他当然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那时我跟他摊了牌,说孩子我肯定要留着,我可以走。
你爹不同意,说对我有感情,我知道他也是怕我把他的病说出去。
再后来就生下了你,你爹烦你讨厌你,倒也没能拿你怎么样。
日子就这样过了下来。
7
娘每梳起一绺头发,便就着阳光晒一下,乌黑浓密的头发不一会就沾满了阳光。娘又把它们一下一下地编成了大花辫。
阳光淌下来留在吴美霞的脸上,她眯着眼睛,听娘嘴里念叨的着这些旧事,像等了很久。
娘又说你选的路娘走过,我多希望你比娘幸运,可究竟还是遇上错人。
后来的事确实是你爹有求于他,可我们同他们相熟多年,父母和孩子的人品我是认可的,我自认你嫁过去定不会缺吃少穿,那孩子对你有情也不会亏待你,女人嫁汉还能图啥呢。
可娘万没想到你的性子是这样刚……说到底还是怪娘……
娘的话沾了水,湿哒哒的。
吴美霞把抬着的头慢慢低下去,把眼角的眼泪悄悄藏了起来。
整个冬月吴美霞也没再闹,来年开春一暖,雪化草出,吴美霞也跟着动起来。
她每日都到最初约好私奔汇合的地方坐着,阴晴冷暖她都去。
春暖花开,心上人果然等了回来。
吴美霞笑呀笑,又哭呀哭,男人伸手摸摸她的头,一如从前那样温柔。
男人说我原想着借你父母的关系混好了再来娶你,可谁知那介绍信根本就是假的。
吴美霞伸手捂上男人的嘴,摇摇头说不提了。
8
男人说,“我想做生意可钱不够。”
男人又说:“等我做生意赚了钱马上娶你。”
吴美霞说:“我以前脑袋糊涂过你嫌弃么?”
男人说:“等赚了钱,我带你去找最好的医生。”
吴美霞问:“差的钱去哪凑?”
男人说:“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所以你回家去找你爹你娘,是借,我肯定还。”
“他们要是不给呢?”
“他们欠你的,是他们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实在不给,他们就不怕你脑筋再糊涂一次。”
“你怕么?”
“你不信我?”
吴美霞笑笑,说:“信。”
他们一如从前那次约好了时间地点,男人嘱咐,记得钱的事,我会带你去最好的医院。
那日阳光如流,不炙也不欠,吴美霞拉着娘坐在院里,她把娘挽起的头发拆开,用木梳一下一下地梳,就像从前娘给她梳的一样。
另一处,一个男人心焦如焚,早已过了约好的时间,却迟迟不见人影,他不知道,不管是他等的钱还是人永远都不会来了。
吴美霞的脑筋在那个冬月已经好了,之所以还去等,是因为她不信自己遇上的是个轻薄之人,可殊不知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寡情人,自己也不过如此。自己的命是娘给的,以后她再也不会去拿命换什么。
从前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后来云开见暖阳,薄情雪落,不过,幸好青山还在。(作品名:情种,作者:七棵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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