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青子衿：性与死亡｜阅读时光
原标题：寒青子衿：性与死亡｜阅读时光
作者｜寒青子衿
来源：文学豫军（微信公众号）
性与死亡
“我们的故事是从不知何年何月的天堂开始的，当命运女神走下神坛，巡视这一方净土之时，所到之处，凡闻女神名号者、见其神光者都将低头拜服，所以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人见过命运女神的真实容颜。
就在女神巡视某处宫殿时，一位不知畏惧的六翼天使忍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抬起了头。
那一刻，六翼天使看到了命运绝美的容颜，他的心里瞬息间便萌生了本不该产生的爱意。
女神也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位登徒子，但是要知道，命运最讨厌不知敬畏的人。命运女神的怒火被点燃，她质问天使道：‘无知之徒，你为何要抬头仰视你本不该看到的景象？’
六翼天使听到训斥，旋即回神，连忙低头忏悔道：‘我为我的无礼而忏悔，可是，您无法阻止我对美的好奇。’
‘无耻之徒！美，怎可以你的眼来亵渎！’女神怒斥着跪拜的天使。
天使似乎不知悔改，他无法抑制的说道：‘我并非想亵渎您，从我抬头看您的那一刻，我就被您的美所吸引，我已经爱上了您。’
‘放肆！’
言到此止，愤怒的命运女神开始了她对六翼天使轻薄爱意的惩罚，她挥舞着手中的权杖将天使的六翼变成易绣的铁翼，以此来剥夺他可以飞翔的权力；用清风幻化成一柄长剑狠狠的订在他的心脏上，让他见到真爱就会心痛如刀绞，以此来剥夺他爱与被爱的权利；用荆棘毁坏了天使俊美的容颜，剥夺他人性的尊严；最后女神却给他永生并把他流放于人间。
女神用无比威严的声音告诫他：‘你那轻薄无礼的爱意就是你罪恶的根源，等你找到情爱的真像时，才能再回天堂！’
“……”
龅牙关上了手机屏幕，缓缓的从床上起身，他是个画家，因为形象不好，无法做宣传，所以一直没有怎么出名，但是龅牙的画风是不错的，他的一些画经常会被盗用在小说封面、插画上。
龅牙家境不错，父母看着自己已经三十岁的儿子还没谈过恋爱，就一直想要让儿子去相亲，可是龅牙宁死也不愿和人家姑娘见面，只是每天躲在屋里画会儿画，弹会儿吉他。
父母没办法，只好逼着龅牙结婚，他们与一户单亲家庭的母亲讲好了，让她的女儿嫁给龅牙，这彩礼也是给的足足的，足够这位独身半辈子的母亲后半生养老了。
就这样，龅牙结婚的日子来了，但是他连新婚妻子的面孔都未曾见过，这一切对他来讲，似乎都是一场梦境，他只能怔怔的看着满屋的画稿，浸没在自己的幻想中。他的幻想里嫁给他的姑娘也不漂亮，但是温柔体贴，他会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爱情，他会生活的很开心，会有了好几个孩子……
“起来啦！”父亲推开龅牙卧室的门，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
在龅牙穿上父亲给他挑选的西装后，龅牙在父亲的脸上看到骄傲，就像他小时候把画作给父亲看时一样，“儿子真帅！”
龅牙笑了，或许只有在至亲人的眼中，龅牙才是帅的。
婚礼如期开始了，龅牙看到了新娘，她的美丽的如同那天空中的飞鸟，是那种龅牙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美丽姑娘。龅牙突然觉得自己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开心，他突然觉得世界开始对他变得温和，他为此高兴的忘乎所以，却没注意到周围人的低声细语和新娘满面的愁容。
婚礼很顺利，没人抢婚，没人胡闹，一切都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和顺理成章。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黄昏时刻旋即来到，洞房花烛夜往往是婚礼的高潮，可是到了新房里的两人却静坐无言。
对于这个三十岁的老处男龅牙来说是害羞，难以启齿的，毕竟是单身许久，而新娘岳珊珊心里则是一百个不愿意，她不愿意跟这个丑陋的人共度这本该浪漫的夜晚。
岳姗姗先打破了婚房里的尴尬气氛，她趾高气昂地对龅牙说：我跟你结婚可以，但是有三条我们有言在先，一、家里一切都过我管；二、我们有夫妻之名，但不可有夫妻之实，以后这床一人睡一边。三、你不能约束我的自由。
龅牙懵了，他觉得自己从九霄云外坠入了无底深渊，他同时也恍然惊醒，他突然明白像岳姗姗这样的姑娘是不可能会爱上自己，毕竟自己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有着丑陋相貌的人罢了，连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也是用钱铺造的，而且钱还是父母给的，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
可是这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如此情况，龅牙只能将全部的身心投入在他的绘画事业上去，而岳姗姗也总是白天不见踪影，到半夜醉醺醺的回来抱着马桶吐，龅牙只能细心的照顾这个女孩，两人就这样在别人面前相敬如宾，私下里却形同陌路。
离龅牙最亲近的父母对这个白天见不到人的儿媳却开始渐渐不满意起来，可龅牙尽力维护着岳姗姗的形象，来掩饰两人之间的真像。就这样度过些许时日，直到有一天岳姗姗出奇的没有喝醉就回来了，她悄摸摸的来到龅牙的工作室，跟他讲道：“我遇到一个人了。”
“遇到就遇到呗，这有什么稀奇的，谁在街上还遇不到人？”龅牙虽有预感，但是他依旧低头画画。
“遇到了一个我爱的人！”岳姗姗很认真的对龅牙说道。“你能不能跟我离婚？”
龅牙一愣，又画了两笔，才抬头说处两个字：“可以啊。”
此时的龅牙已深知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岳姗姗，但是他也同样知道自己就算跟岳姗姗结了婚，也不能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上自己，毕竟，自己是那么丑陋。
岳姗姗惊讶于龅牙居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她这个疯狂的请求，她本就准备好了要跟龅牙大吵一架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可以为其疯狂的人，即便是闹个天翻地覆也一定要离开龅牙，可是令岳姗姗未曾想到这无理取闹的请求却居然没有让龅牙生气，龅牙反而显地极度平静，平静的让岳姗姗害怕。
“你父母那边怎么办？”岳姗姗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此刻她脑中闪过无数可怕的想法，她甚至想到龅牙会突然跳起杀人。
“告诉他们，”龅牙扭头接着画起画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跟他们说我们性格不合，就行。”
“可是我怕我的名声……”岳姗姗小声嘟囔起来。
“那就说我背着你找小三了！”龅牙声音突然高起来。怒火终于迸发了，可是吼了一声后就冷静下来了，这一声怒吼吓的岳珊珊往后猛的一退，待龅牙思索片刻后才平静地继续说道：“这个事情我会跟父母提的，你放心好了。”
岳姗姗心中自然还是有疑惑的，但是她知道龅牙生气了，也不好再讲什么，只好识趣的先离开了，并祈愿龅牙能言出必行。
其实岳姗姗也是一个单纯的姑娘，渴望爱情，也有梦想，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她一直想找一个可以永远爱护她的男生，可是在她刚刚工科硕士毕业后，就被自己的母亲强行嫁给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性格逆来顺受的她只能想着先结婚再恋爱，却没想到新郎居然还这么地丑陋不堪。她不想去爱一个不认识的人，这些无助和冤屈只能在婚后不停的买醉中才能得以释放。
有一天，她在高中同学的聚会上结识了一个男孩，两人不仅年龄相仿，而且言语相投，内心压抑许久的岳姗姗感觉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衷肠的对象，一番交谈过后，岳姗姗觉得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充满活力和热情的阳光男孩，她那时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不妥协自己被既定的人生——她要和那个不相爱的男人离婚！
岳姗姗离开房间以后，龅牙慢慢收起了画笔，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曾经照顾醉酒后岳姗姗的画面，心中的不舍和郁闷让他无法安静下来继续作画，他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面容是否真的已经丑陋到无法容忍的地步。
心中烦闷的龅牙只得打开手机，翻开起他前几天未看完的故事：
“……六翼天使坠落凡间，一无是处的他在人海中找寻重回天堂的门票，他收紧六翼，努力不让自己铁翼张开，所以他的身影看起来更像是个佝偻的老人。他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街上，丑陋的面容让他抬不起头，他常常蜷缩在天桥底下，在灰暗中苟延残喘。
直到他见到一个一直把他当成乞丐的姑娘，这个姑娘经常给躲在桥洞下的他送来食物，慢慢的六翼天使爱上了这个天天为他送饭的姑娘，她觉得这个善良的姑娘肯定会接受他的爱意。
当六翼天使忍受着心脏被撕裂的苦楚，向姑娘吐露自己的爱意，并向姑娘展示自己已经开始生锈的铁翼时，姑娘居然恐惧的落荒而逃，事实证明情爱往往并非来自怜悯与感动。
而不明所以的六翼天使还不知道，那姑娘将他张开六翼的样子告诉给了众人，而六翼天使也已经被世人当成了堕落的恶魔，如今行走在人世的他已经被信教的人当成必除的妖魔，那群愤世嫉俗的教徒到处搜寻着他的踪迹，每个人都想着亲生杀了这个恶魔来证明世间绝对的正义，束手无策的他只能东躲西藏。
在六翼天使躲藏的日子里，一名妓女慕名找上他，期待成为他的爱人，但是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六翼天使可以带她去天堂看看。
两个人相爱了，可是日子一天天的度过，六翼天使的铁翼非但没有恢复原样，而且生锈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当六翼天使正在迷茫的时刻，妓女却先提出分手，原因很简单，天使没有任何能力，也无法给她去往天堂的道路。
惶惶的天使坠入无尽的苦楚之间。
“………”
几天后，龅牙和岳姗姗顺利的离婚了，周围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了龅牙的出轨行为，龅牙的父母也是颜面尽失，一时间街坊四邻议论纷纷，连龅牙自己都觉得邻居们不在慈眉善目，但是对龅牙一家的口诛笔伐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的目光又被周围哪一家的家事吸引了过去。
龅牙面对是婚姻的失意，只能把自己的精力全部用在作画上，可是龅牙的父母并不愿意让儿子就这样度过下半生，等度过了周围人鄙夷期，龅牙的父母就开始了又一次给龅牙寻找结婚对象的征途。
一个月后，在龅牙三十一岁生日那天，父母将一位漂亮的姑娘领了回来，这姑娘叫沈曼汐，刚刚来到龅牙家的沈曼汐宛如处子，恬静而又优美，看起来羞涩的她却也很健谈，餐桌上逗得龅牙一家笑个不停。这个姑娘跟岳姗姗似乎有着天差地别，这让龅牙心里又重新燃起了爱情的火焰。
二十天后，两人大婚，曾经说三道四的周围人又都挤起笑脸，来参加两人的婚宴，当然离婚后的岳姗姗也来了，带着她的新男朋友——那个男孩和祝福前来。
那一天，龅牙带着些许的伤感和满心的欢喜喝的酩酊大醉，在沈曼汐的陪同下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两人婚后的生活很温馨，没有争吵，只有欢笑，唯一的不足就是沈曼汐喜欢逛街，常常不在家，花钱更是如流水。但是龅牙并不在意，毕竟沈曼汐在家的时候会逗的家里所有人都开怀大笑。在沈曼汐逛街的时候，他也可以更好的去创作自己的绘画作品，两人如同最理想的爱情状态。
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意外往往在平静里出生。
有一天岳姗姗跟自己的男朋友在步行街闲逛，无意间看到了沈曼汐正和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子于街头热吻。其实岳姗姗心中一直挺感激龅牙的，当初离婚后，岳姗姗和她的男朋友两人无钱度日，龅牙好心出手相救，拿自己卖画的钱资助岳姗姗和她的男朋友去创业，可谓是仁至义尽。如今岳姗姗看到了沈曼汐有违道德的出轨行为，自然是心中博然大怒。
在气头上的岳姗姗正准备跟龅牙打电话，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龅牙时，可她的男朋友却即使制止了岳姗姗的行为：“不要给他打电话。”
“为什么？”岳姗姗看着一脸笃定的男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他们的家事，用不着你一个局外人打电话。”男友说道：“你打电话，龅牙也不一定会相信吧。更何况，她老公那个样子，她出来偷人也没什么错吧。”
听了男友的话岳姗姗的心好像被用针扎过一样，她想起自己曾经的行为，似乎觉得男友并不是在说沈曼汐而是在说自己一样，看着一脸鄙夷的男友，岳姗姗第一次开始同情龅牙，第一次开始厌恶她面前的白马王子。岳姗姗开始第一次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像龅牙这样一个热爱绘画、热爱生活的人会受到排挤。可是她似乎忘记自己也是曾经鄙视链的一端。
夜晚回到家的岳姗姗久久不能入眠，她似乎觉得在男友的心中自己一个是婚内出轨，无耻下流的女人。看出岳姗姗闷闷不乐的男友前来排忧解难，安抚岳姗姗：白天说的话只是针对龅牙和沈曼汐，毕竟岳姗姗婚内也没和龅牙做过爱，所以在他眼中并不算婚内出轨。
岳姗姗在男友的安抚中昏昏睡去，可是半夜岳姗姗突然惊醒，放心不下的岳姗姗还是瞒着男友给龅牙发了一条短信。
那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龅牙没有回信，岳姗姗总是觉得信息可能是被沈曼汐看到了。几天后，沈曼汐果真来了，带着怒气，来岳姗姗的家里胡闹，同行的还有那一天岳姗姗在步行街看到跟沈曼汐同行的男人，他们冲进岳姗姗的家里，与岳姗姗和她的男友发生了争执。
原来龅牙收到岳姗姗的短信后，将信将疑的他并没有声张，只是悄悄跟着沈曼汐，直到龅牙亲眼看见沈曼汐跟她表哥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龅牙心中对爱情唯一的火种也彻底熄灭了，经历过一次离婚的他所想并不是离婚这么简单，他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他一次次的婚姻都注入很多心血，如果这次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那么父母肯定还会因为自己的婚姻而操心。
龅牙结束了这次跟踪，默默的回到了家，他坐在客厅里，等着妻子回来。
夜幕降临，沈曼汐掂着买的物品回来了，看着龅牙在客厅里阴着脸，就想逗他笑，可是龅牙面对着她的言语一言不发。
龅牙盯着沈曼汐，看着她表演，许久才开口问道：“我听闻，你在外面似乎有人了。”
“谁说的？”沈曼汐立刻变了脸。“我这么爱你！”
龅牙默默地拿出手机，给沈曼汐看今天他拍到的照片。
无法抵赖的沈曼汐露出了真实的面孔，一改原先的和善，先是给自己的表哥打电话，又开始在龅牙家里撒泼打滚。不一会沈曼汐的表哥就来了，用武力恐吓龅牙，并夺走了龅牙的手机，威胁龅牙以及他父母的安全，让龅牙跟自己妹妹离婚，把这里的房子和存折都留给自己的妹妹。
这时的龅牙居然一改以前的怂包性子，咬着牙只说一个字：“不。”
那天晚上，龅牙被打的重伤住院，当他听见自己的手臂被棒球棒敲碎时突然明白，这里，应该说这座城市并不是自己应该留下的地方。
沈曼汐的表哥也在龅牙的手机里发现了，岳姗姗给龅牙发的信息。第二天沈曼汐带着自己的表哥来到了岳姗姗的家里，叫嚷着岳姗姗勾引龅牙，来这是抓小三的。
沈曼汐在岳姗姗家里正胡闹时，还缠着绷带的龅牙带着警察就来了，民事调解过后才纷纷离去。
事后龅牙一脸歉意地站在岳姗姗门前，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和屋里那对情侣，他手足无措的鞠了一躬，可岳姗姗的男友带着一脸愤怒和厌弃，狠狠的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关上门后，岳姗珊的男友一脸怒气的质问着岳姗姗，“你什么时候去勾引那个丑八怪的？！你跟他还他妈有感情了？！”
本就烦闷无比的岳姗姗楞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爱人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怀疑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幼稚可笑，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眼前人，一种莫名的后悔油然而生。
“就因为他帮过我们，你就要跟他睡？！”岳姗姗的男友如同野兽一般咆哮着：“不要脸的婊子！还是嫌我没钱吧！那不是想找有钱的吗！去找啊！”
“啪！”一个耳光摔在了男友的脸上，岳姗姗夺门而出，眼泪也夺目而出。
跑到楼下的岳姗姗被远处的行走艰难的龅牙看见了，不知为何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影响到了两人的生活，于是他跟着岳姗姗来到了一处凉亭，看见岳姗姗正在抱头痛哭，龅牙知道应该是岳姗姗跟她的男友吵架了，龅牙也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女生，只能走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岳姗姗抬头看见是龅牙，竟然哭的更凶了。龅牙也没了办法，只能守在岳姗姗身边，不言不语。岳姗姗哭到夕阳西下才停止，跟龅牙讲述了自己男友的种种。龅牙也没办法帮她，毕竟龅牙如今也自顾不暇。
他没看岳姗姗，而是站起身来，看着夕阳说：“离开这里吧。”
“去哪？”
“世界这么大，去哪都好啊！”龅牙笑了，说：“等离了婚，我也要出去转转。这个城市太小，人心也太小，我在这被压的都喘不过来气了。”
岳姗姗觉得有一刹那，在夕阳的金色余晖下，龅牙似乎没有那么丑，她突然感觉龅牙是那么和善，那么阳光，那么充满朝气，那么的像她一直憧憬的生活一样。
龅牙从怀里拿出了卡，递给岳姗姗，说：“没多少钱，但是够你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了。”说完龅牙就离开了，岳姗姗想张口留住他，想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上他了，可是岳姗姗知道自己好像是配不上他。
一个月后，龅牙离婚了，他给了沈曼汐很多赔款，送走了沈曼汐，他也告别了父母，告别了这座城，准备着他的环球旅行。
到了机场的龅牙，有意无意的点开了手机，想起许久没看的文章，他便继续看了起来：
“……六翼天使痛苦的远离了人群，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廖无人烟的山林间，死亡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那一刻他心中猛然燃起了某种他以前从不曾出现过的火焰，他爬上山顶，在山顶仰望着天堂紧闭的大门，他一跃而下，坠入无尽的黑暗……
当他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人间，地狱的大门映入眼帘。正当他心怀疑惑时，远处走来一个倩影，是死亡女神，死亡女神问他，身为天使的他为什么会死亡？而六翼天使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告诉他受到了命运女神的惩戒。
死亡女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天使来到地狱深处去寻找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
他们步行前进，来到悬崖之上，望着浩瀚星海与流动的岩浆大地。这里没有关于爱情与死亡的答案，只有穷极一切的未知。
在刀山剑林里看见清泉和风。这里也没有答案，只有幸运与厄运的相互交缠。
在枯骨生枝的树上看到花开结果。这里也没有答案，只有生命轮回的因果和希望。
在荒芜的炽土大地上看到有无数的单细胞生物在繁衍生息。就在天使以为这里也没有答案时，一个单细胞生物匆匆向两人走来，他向死亡女神祈求不要让他再孤单一个人了，漫漫荒原之上，所有的细胞都是自己分裂出来的，这里的孤单比死去更可怖。
死亡女神说：我可以帮你不再孤独，但是，你将会失去永生而慢慢老去，直到最后死去，再次回到地狱受尽孤独的折磨。
他答应了这个请求，死亡女神让他离开了地狱，来到了人间，结婚生子，直到有一天，死亡女神再次来到了他的身边，询问他是否后悔了，他摇了摇头，眼神望向远方，眼前缓缓显出一个美丽的身影。
“………”
此时的龅牙已经云游了世界诸国，当他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镇时，他选择在这里安定下来，在山峰上采风绘画，在田野里与朴实的农人交谈，一切都很平静。
只是有一天有人突然也来到了这个村庄。也是个中国人，是个脸上有雀斑的姑娘。
人生幸事，他乡遇故知。虽然龅牙与姑娘不是故知，但是同为异乡人，相逢不必曾相识。两人交谈甚欢，姑娘叫柳絮，也是个云游世界的人，可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是龅牙的老乡。更没想到，龅牙一直很喜欢追的那篇故事——那个关于六翼天使的故事，居然也是这个姑娘写的。
柳絮同样惊讶万分，她也没想到她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一直很喜欢画师。
缘，妙不可言。
日子一天天过，两人如同知己老友一般同行，直到熬不过时间的催情，那一夜干柴遇到了烈火，柳絮挣脱了缠绕女人心灵和肉体上的一切桎梏，并贪婪地吮吸着龅牙身体散发的燥热，互相传递给对方自己仅存的温热，两人疯狂又克制的完成了生命的和谐奏章。
“………”天使以为性即是最终的答案。
在死亡女神的垂怜下，天使与女神在地狱的上空开始了交合，在两人的欲与火一刹那席卷了整个地狱，地狱中的所有生灵看着这漫天不知为何而陡然洒下的金光，沉浸于生的希望。
另一端的天空上，在两人不断攀登着自己内心的欲望之树的呻吟声中，死亡女神挣扎着用指甲撕裂开六翼天使的巨翼，无数铁羽飞落并在欲火中化为灰烬，在天使沉重的低吼声中，他的巨翼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展开，淡金色的羽翼照亮了整个星空。
天使与女神扭曲着疯狂着，就在高潮来到的那一刻，天使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从生至死每时每刻的模样，他甚至感受到他从子宫中挣扎着出来，能感受到第一次来到空气中那时自己每个细胞感受的疼痛与不适，无数个第一次的经历仿佛叠加于一起。
那一刻，天使的心中已经有了所谓的答案。
“………”
两人在睡梦中醒来，相视一笑，宛如已经是婚后十年的老夫妻，经此一睡，两人常常会在一起互相倾述生活的苦恼、儿时的回忆、以及对艺术的追求，几天的相处下来，柳絮告诉龅牙，她希望龅牙能为她的小说画几幅完美的插画，龅牙也欣然答应。
可两人到底是情侣还是朋友，或者仅仅是床笫关系的两个人，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龅牙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愿意这样生活，或许是因为两人在床上是那么合拍，又或许是因为独行许久的他想要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亦或许他爱上了柳絮，可是他就怕当“爱”字说出口，他能享受的一切都会变成电幻泡影，随风而去。
慢慢的，因为在柳絮的小说里面放出插画，龅牙的真名开始流传于世，每个人都惊艳于龅牙的画，画里面的天堂地狱竟然是那么让人耳目一新，与柳絮的小说是交相辉映，更有甚者，许多小说作者都开始找龅牙作画。
可是龅牙那里有时间为其他人作画呢？他只为柳絮一个人作画。
直到有一天的清晨，龅牙从睡梦中慢慢回神，看着穿着薄衣吹着风，阳台上站着的柳絮时，他恍然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爱上了这个不那么漂亮的姑娘。
他不想跟她只是朋友或是床上伴侣的关系了，上前搂着柳絮的腰，问道：“我们能在一起吗？”
柳絮回首，低头思索一阵，才说道：“容我想想，好吗？”
沮丧的龅牙望着眼前的心上人，后悔万分。他想着应该晚一点，晚一点再说，或者自己有了十足的把握了再讲这些，可是如今他只能离开小屋，躲去远山写生。早晨的露水极重，那狭窄的山道也湿滑无比，可是慌不择路的龅牙现在只想跑出去躲着。
就这样龅牙去了远山的山顶，那天当晚也没回来。直到两天后尸首在山崖下找到。警方判定龅牙并非自杀，而是不小心跌落悬崖的。
有时候只有等死亡来过后，有些人才会发觉，自己给逝者的善意真的太少太少了。
把龅牙埋葬后柳絮永远的离开了小屋，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也是龅牙的故乡。
许多年后，柳絮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小说，还起了个名，叫《性与死亡》。很多人会不解，如此怪诞的名字跟故事似乎根本就不搭，为什么会起这个名字？
柳絮从不会回答这些问题，她会用一种几乎死寂的安静来回答这样的问题，等一切结束，她便会回到家看着家里看向龅牙的画，最后一幅，一个未完成的画。
画里的是广袤的大地上一座座山脉相连，在夕阳与月亮双重的光辉下映射出橙色的光辉，一对男女在天地间缠绵，男子背后有一对巨翼，一支羽翼是锈红色的铁翼，它指向天空，另一支羽翼是金辉色的，它指向地。而女人除了血红的长发在空中飞舞则是一丝不挂，两个肉体在天地间交合着，挣扎着，也扭曲着。
为什么说这幅画是未完成的呢？只因为那画中的人没有面貌。
柳絮常常会看着这幅画哭泣，独自一个人。因为她仿佛在那画里能看到一个沉浸在千万恶魔周围却不自知的活着的牺牲者，或许对这个活着的牺牲者来说，死去反而算是一种让他不再牺牲的解脱。
而她也身在恶魔的队列里而不自知，看着牺牲者消逝，却没有挽留。直到牺牲者突然无影无踪，她才发现自己怜悯不过是恶魔的嘴脸而已。
她也经常会在四下无人时，翻看起那本书的最后一页，也是龅牙喜欢的那部小说却无缘看到的结局：
“………”
于是，死亡女神与天使一番云雨后，天使周身的变化引起了他自己的注意，他那铁锈的羽翼飞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天堂从未出现过的金色羽翼，那风化的剑也消失不见，连他的样貌也都恢复如初，似乎一切都变好了以后，天堂的大门在地狱面前打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天使照在中央，命运女神的话语变得温柔又亲切：‘回来吧。’
六翼天使看向死亡女神，女神只是默默退到一旁，平静却又端庄。
六翼天使急切的回到了天堂，那命运女神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像是见到了思念许久的情郎。
天使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命运女神倾慕，可是从新归来的他并不觉得快乐，也没有幸福，他以为得到了爱的真谛就会幸福，但他心中总是郁闷，也时常会有悲伤。
于是他想在天堂里散散心，他想起地狱里美丽的景象，想看看天堂有何风光，可当他想看漫天的星光，这天堂里天空却只是一片白茫茫空荡荡；当他来到金山银树这想看生息不止，仅有一滩死水清澈明亮；当他看向那金银树上，也单有宝石果实却没希望，绝望至极的他来大草原平息惆怅，但这，没有任何生物，无风自动的野草更是苍凉。
他当机立断，再次回到天堂中心的广场，在众人的注视下，切去了自己金色的翅膀。
这时的他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坠回地狱里去！”
作者简介
寒子青衿，22岁，喜欢读书，吉他，写诗、写歌。曾任河南财政金融学院象湖校区花开文学社社长，坚信“坚持写作不是相信读者，而是相信真的有文学。”。在知乎开设知乎专栏:寒子青衿的微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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