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的时空
原标题：莫比乌斯的时空
顾适，一个为自己取笔名为“gu shi（故事）”的科幻作家，你可以想见，她恐怕从写作之初，就对讲述什么，如何讲述，有一套自己的体系。这本《莫比乌斯时空》读完，也确实印证着刘宇昆的高度评价：
叙事方式很古典，符合传统的戏剧规则，工整到了甚至亚里士多德都可以赞同的地步。她很注重平衡、比例、协调、冲突、分解等等叙事原则，人物互相制衡，情节预示回响。
对一本短篇小说集，我们该如何阅读？不妨就从获奖作品读起，如果名副其实，说明作者的整体水平不会太俗。对于顾适来说，这三篇分别是：
获得2017年第28届中国科幻“银河奖”最佳短篇小说奖的代表作《莫比乌斯时空》；获得第30届科幻银河奖最佳中篇小说奖的《赌脑》；获得2016年第七届华语科幻星云奖最佳中篇金奖，并入选2017年雨果奖最佳中篇长名单的《嵌合体》。
此前给《世界杂货店》写书评时，就觉得以书封得见元素指向的那篇作品，可能就足够代表一个科幻作家的写作特色，因为一本书的诞生还有编辑的工作，编辑最想呈现给读者的，很大可能也是能让读者最快了解作者的篇目。
果不其然，与书同名的《莫比乌斯时空》，几乎相当于顾适其他篇目的母题，舒缓且变幻，潜入她多数的篇目中。
读顾适是容易联想到特德·姜的，她对爱，对命运的理解，有着很强的哲学意味。她的多篇作品也都不妨可以命名为《你一生的故事》，写的是不同人的一生，一生的注定与抗争，一生的愤恨与和解。莫比乌斯时空里的每个人，都可能缓慢地变成另一个人，但许多注定的事情，是逃亡也逃不脱，只能转换心态去面对。科幻小说里的人物不是超级英雄，在科幻里被激发出的人性，让她的故事加倍具有深度和可读性。
获奖的那三篇读下来，最喜欢的是《赌脑》，这个散发着东方式蒸汽朋克风格的作品，像《爱，死亡和机器人》里那只小狐狸一般，向你指出逆天改命的局限，指出命运比游戏更无常的真相。也很喜欢顾适文字的节奏感，她以“快板”“行板”这些音乐术语提示故事的缓急，人物逐一登场，尾声的揭秘里又逐一收束，作者虽然如魔术师一般洗牌着人物的处境，却给予了足够的空间让他们自己去窥探自己的位置。兼备上帝视角和主角视角的阅读体验，让整个作品的画面感强烈，不禁一边阅读一边设想：如果自己也进入这个空间参与“赌脑”，是否会有奇妙体验。
顾适在超短篇上也有令人惊艳的发挥，《强度测试》和《A计划》，都是五页之内讲完的故事，属于“点子小说”，可即便只有一个“点子”，起承转合四步也需要布局完美，才能呈现“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这两篇对AI的思考，与罗伯特·谢克里的《守望鸟》具备类似方向：不受控的AI，或不具备感性判断力的AI，会如何反噬人类。
如果说“点子小说”难以满足资深读者，顾适的《嵌合体》，在探讨生物工程的伦理边界问题上，则交出了颇有深度的答卷。我们要怎样理解“进化”，怎样创造“合成”。两百年前玛丽·雪莱创造的“弗兰肯斯坦之问”，在顾适这里，有了新的理解和回答。
书里对顾适的写作特色有这样一句介绍：
既有对未来科技的冷峻洞察，又不失女性主义的温暖辉光。
的确，顾适笔下的科幻之困多围绕“爱”字展开，不避讳小情小爱，因为更大的爱正来自具体的爱。这是女性的，也是人性的，是这十五个短故事想张扬的，也是这十五个故事说不尽的。
期待她更多的故事，关于我们如何在未来相遇，并加倍理解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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