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云：天上人间团圆时｜河南青作协
原标题：柳青云：天上人间团圆时｜河南青作协
文/柳青云
来源：柳青云（微信公众号）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人间又踏秋。又是九九重阳节，冷涩的秋月洒下薄薄的清辉，笼罩着校园古色生香的大礼堂。飘渺的思绪随着月下鬼魅般棕榈树的影子，在风中游弋，恍惚中又看到去年秋日里老爷子送我去学校读书的孱弱身影。如果人有灵魂，我想会和阴阳相隔的亲近之人，有无数次的天上人间团圆时。
01
常听母亲说，幼时的我尤为顽劣且是个十足的爱哭鬼。走路时摔倒了会哭，课堂黑板上演算题错了会哭，别人对我说一句语气稍重的话也会哭……全家人拿我没办法。
在我三五岁时，白天父亲和母亲辛苦劳作一天回到家，想早早休息会儿，而在老爷子和奶奶悉心照料下的我，吃饱贪睡了一整天，见到父亲和母亲就哭闹着不肯睡觉，以求引起他们的注意，从而得到爱护。
有一年夏天的深夜，邻居家早已熄灯休息，只有我还大声哭闹着。父亲当时不在家，劳累一天的母亲又是讲道理，又是将零食摆满一床铺，使尽浑身解数怎么都哄不好我。她又不舍得打我，气急败坏的把我扔到了庭院里的藤秧上，吓唬我说，“再哭，就让大灰狼把你吃了！”心疼的回屋里默默的抹眼泪。
老爷子在隔壁房间听到声音，推开门把我抱了回去，和奶奶一起哄我睡。 他拿出各种图画书，翻开给我讲里面的小故事，虽然我并不怎么听得懂，但总算泪汪汪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乖巧，不再哇哇大哭。
此时，庭院四周也变得静悄悄，连邻居家的狗吠声也消失了。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地露出鱼肚白，我却抱着大部头的书躺在老爷子的怀里睡着了……
02
幼时不让人省心的我，长大后也变得很叛逆。本喜欢文学的我，到了大学阴差阳错地读了学校最热门的商学院，学着让我头痛的专业，逃课、睡觉、喝酒、挂科、谈恋爱，浑浑噩噩，迷茫无措，几乎成了我全部的日常。
曾经有一段时间经常焦虑失眠，午夜梦回，愁肠百结，心里一直燃着要退学的念头。几乎很少向家人提及这些事情，偶尔会吐槽学业问题，说功课太枯燥无聊，这次考试又没通过。他们也都是轻描淡写地安慰道：“没事，好好学，下次好好考”。
大三那年放假回家，老爷子好像看出了我有心事，旁敲侧击地问我大学生活是否还适应。那时候，我匆匆回了家只顾和朋友玩，也不太想让他担心自己，就撒谎说挺好的。
回学校那天，他递给了我一封手写信，并且像个老小孩儿一样悄悄地对我说：“我昨晚在灯光下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到学校再打开，不要让别人知道，读完信记得销毁哦。”
到了学校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来读，里面记述了他对我学业给予的厚望，恋爱和交友问题的探讨，以及有空常回家看看他之类的殷qi话语……”字字珠玑，言之凿凿。又饱含无限爱意。
这是他写给我的唯一一封家书，每念及此，心中便有一股温暖之气升腾起来，好像可爱的老爷子就在我身边。从那之后，我慢慢地变了，思想上渐渐明朗起来，不再整日混沌不堪，蹉跎光阴。
03
大学毕业数年后，瞒着家人一边工作一边偷偷跨专业考研，一心要去读心仪的学校和专业。同龄人大多都已结婚生子，我好像一直在拖后腿。偶尔也会被家人打趣说：“一般的孩子都是十几岁进入叛逆期，你都二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越来越叛逆。”
街坊邻居知道后评价我太过理想主义，一个女孩子读那么高学历干嘛，早早嫁人多好。只有老爷子说，“她想读书就让她去读吧，学费不够我来给她。”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一天，他显得尤为高兴，找来他当年的大学毕业证，还说要送我去读书，顺便回母校看看。那时候，我才得知低调谦和的他，五十多年前从这所学校毕业，五十多年后我再次踏入这所学校求学。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母亲说，那就圆他一个梦想，带老爷子回学校看看。那天，我和家人驱车赶来，他说自己最近腿疼，我们便用轮椅推着他走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一家人还在学校合影留念。路上遇到另一位坐着轮椅的老教师，他们开心地相互交谈着自己是学校哪一届的学生、学什么专业……
古稀之年的老爷子身体还算硬朗，临走时他满脸笑容地嘱咐我好好读书，又翻开随身携带的书本，从里面拿出几百元给我，我高兴地邀请他过几年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暗想以后毕业工作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孝敬他。可是，没想到数月之后，忍受病痛折磨的老爷子便离开了我们……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以至于念此种种，午夜梦回，悲从中来，泪盈于睫，不能自已。
犹记得有一年，他问我我看着桌子上奶奶的遗像，一时语塞，反问他是否相信。他眼神坚定地说：“相信！”如今，我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深刻含义。 也 许，有时候那些阴阳相隔的最亲近的人，并没有离开我们。 他们化成了雪雨，风云，星辰，书中文，花间酒，化成了那月下夜斑驳孤寂的竹影……默默地守护着我们。 风拂影曳，沙沙作响，如同殷切寄语。 无数次的那一刻，即是天上人间团圆时。
作者简介：柳青云， 出版硕士在读，河南省青少年作家协会会员，曾任《新研究生时代》杂志副主编，“小隐江南”公众号签约作者。作品散见于《人生与伴侣·智慧》《青少年作家》《新研究生时代》《C位》《语林》等杂志，「遇见李菁」「小隐江南」「简书」等网络平台，希望用文字治愈内心，一生只专注一件事。简书ID：柳青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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