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陈战国:漫天飞舞的大雪,把天地万物、生生死死连成一片
散文欣赏
下雪
文 | 陈战国
1978年秋,我刚回北大读研究生不久,便病了。不知道什么病,只是发烧,体温总在38度以上,有时还接近40度。断断续续两个多月,总不见好,只好住进了医院。两个星期之后,烧总算退了。出院之后,由于身体过分虚弱,还不得不在家静养。
说到家,我始终搞不清它的确切含义。从“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这句很流行的歌词看,家好象是指居住的房子。可是我总觉得这不是家的本意。我的心总是低声而顽强地提醒着我:家是指一起生活的亲人,小时候是父母,长大了是夫妻和子女,老了或许还有更多的人,也许是更少的人。
如果说居住的房子是家,那我小的时候真称得上是“无家可归”。六岁的时候,因为分家,爷爷继续留在原来的房子住,我和父母搬了出来,寄人篱下。后来,好不容易盖了几间自己的房子,不久又随父亲来到北京郊区,还是寄人篱下。直到我十五岁那年,父亲才算分到了一间十多平米的宿舍。住了不到两年,我又住到学校去了。可是,我还是把那间不大的房子看做是自己的家,倒不是因为它是能居住的房子,而是因为里面住着父亲和母亲。
后来,我有了妻。再后来,妻又生了儿和女。房子终因太小而无法承受我们三代六口人的拥挤,只好自己动手在旁边搭了半间小屋。
小屋子搭建的地方原是一个通道,后来有人在通道的一端筑了一堵矮墙,墙的里边便成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不大,旁边还留有一个水道,下雨时排水用的。就是在这块四五平米的空地上,每年春天我都会种上几株南瓜。那时的人们不大养花,而是栽种一些能食用的植物,一是因为吃不饱饭,二是为了不至于“变修”,再说我也没有种花的那份闲情逸致。
种子播下去,再浇上点水,过不了几天,一棵棵嫩绿的幼芽便会顶着一个个小小的帽子从土中钻出来。再看它们时,已有了两片绿绿的叶。然后它们便会争先恐后地沿着几根木杆往上爬,一直爬到矮墙的后面,去寻找属于它们的自由。它们是否结出过果实,实在是记不大清了,心灵深处始终保存着的,只有它们每年都送给我的那些成长的乐趣。
现在,那片曾经给我带来过无数乐趣的小空地变成了能够遮风避雨的小屋。小屋里面有一铺用旧木版搭起来的床,占了大半个屋子。床前是一只铁炉,夏天做饭,冬天取暖。小屋平时堆放杂物,我从外地回来看望父母时,便把堆在床上的杂物移到一边,腾出另一边作为我的安乐窝。有时候儿女们为了和我表示亲近,也把被褥搬过来一起挤。
在家养病,当然还是住在我的安乐窝里。天气很冷,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精神稍好时,便翻翻带回来的书。这几天,天总是阴沉沉的,最后终于按奈不住,下起雪来。先是一片一片鹅毛般的雪花在铅一般的空中轻轻地飘。到后来,雪花渐渐地融成了白色的雾,把一切都笼罩起来。地上的积雪没过了脚面,偶尔有人走过,留下一行深深的脚印,转瞬之间,又被大雪埋葬了。院子里没有了大人们的操劳,也没有了孩子们的嬉戏,就连唧唧喳喳的麻雀,也躲在窝里不肯出来,世界上只剩下了一片无边的静。
忽然,一阵“吱吱”声飘了进来,那是脚踏在雪上发出来的。是母亲,只有她的脚下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门开了,母亲走了进来,拍拍头上和身上的雪,坐在床边,紧靠着我。她弯下腰去,拿起火钩把炉盖打开,在火上加上一个小盖,再重新把炉子盖好,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玉米,用手扣下几粒,放在炉盖上,用火钩轻轻地翻动。几声“噗噗”的声音响过,一粒粒金黄色的小豆子,绽放成一朵朵雪白的花。我把这白色的花一朵朵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甜甜的,香香的。母亲一粒粒地爆,我一朵朵地吃。她嘴里不停地说着些什么,也不管我是否在听。小的时侯我们就是这么过的。
时间不声不响,好象不忍心打扰我们。当一只玉米还剩下小半只时,母亲放下火钩和玉米,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大屋做饭去了。我也拍了拍手上的灰,躺在床上继续享受那份无边的寂静。
天黑了,雪还在悄悄地下,好象一直下到了今天。这漫天飞舞的大雪呀,把天地万物、过去现在、白天黑夜、生生死死都连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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