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派传人苏凤丽和她的秦腔表演艺术
原标题：肖派传人苏凤丽和她的秦腔表演艺术
2021牛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才过，我便在微信里获知正月十八晚八时，在黄河剧院有苏凤丽老师“师带徒”演出，并有苏老师收徒仪式。第二天苏老师在演出前的百忙中电话通知我，让我万般感动，我说我晩上正好不吃晚饭提前去剧院门前守候。自两三年前经朋友介绍认识苏凤丽老师，她就是我崇拜的角儿，我便是她的铁杆粉丝，在省城兰州只要有苏老师的演出，我必到场陶醉过戏瘾。《八月十五月儿圆》《窦娥冤》是人民剧院看的；《锁麟囊》是在兰州音乐厅看的；《火焰驹》是在水车园广场露天看的；《探窖》《玉堂春》《打神告庙》《四贤册》等名段是网上随时随地品味的。
初次见面不是在剧场而是朋友相聚，苏凤丽大名已经唱响西北五省乃至全国，是国家戏剧最高奖梅花奖获得者。朋友相聚毫无名家做派，低调谦逊和蔼优雅，如此大牌我竟根本没想到是我们甘肃平凉人。当天她送两部正版《锁麟囊》《八月十五月儿圆》，当夜未眠，陶醉在两部为苏老师量身打造的一新一旧陇上新时代秦腔大戏中。苏凤丽老师梅花奖名至实归，两部大戏被她演绎得灵魂出窍缠绵悱恻并大出新意，从塑造角色本身上来讲，非苏老师难能担纲，唱念做打舞无一不精，全方位地表现出苏老师扎实的功底，对角色细腻地把握和淋漓尽致地发挥。
京剧名剧《锁麟囊》能移植成秦腔就是气魄，而苏老师驾轻就熟、缓急舒展的表演丝毫不在几代京剧大师之下，并结合秦腔曲调的苍凉委婉还有很大的拓展；而新编现代剧《八月十五月儿圆》，总体上也是极致雕琢的一部好戏，拿了全国大奖。但某些情节臆想拖沓，词句稍嫌缺少雅致，或多或少淹没了苏老师秦腔大师肖玉玲肖派高徒的风采。苏老师扮相俊美仪态雍容，身段贤雅舒展，唱腔不但继承了肖玉玲行腔“字随腔转，字正腔圆”的嫡传，还能揣摩领会“秦腔正宗”李正敏的敏腔“气沉丹田，头顶虚空，全凭腰转，两肩轻松”的诀窍，更能吸收京剧程派发声沉稳，共鸣回转的特点，形成苏凤丽鲜明的特点，行腔绵延百转含蓄，真假声转换自然天衣无缝，像春蚕恰到好处地徐徐蜕茧，唱念圆润立体剔透，真乃是一唱三叹余音绕梁。当夜连看两遍时时动容，她的发声咏唱能使观者入脑入髓，我无论在剧场或是网上，听过她的戏整夜都是她的声音。在电脑上反复从头至尾两遍看过碟片，倒生出无限惭愧，近花甲之年号称酷爱秦腔，只知甘肃秦腔演艺界有人获得最高奖梅花奖，但不知眼前的苏凤丽苏老师如此如此地突出优秀。国家一级演员，戏剧梅花奖，电影华表奖，现任甘肃演艺集团秦腔艺术剧院副院长、党总支书记，甘肃拔尖领军人才，还有其他显著成绩和职务。自此，便不断地在朋友和家人面前炫耀，我认识省上的秦腔旦角名家苏老师苏院长。
正月十八的演出介绍的详细：中共甘肃省委组织部2020省级人才培训“师带徒”项目，在培养新人塑造舞台新秀的同时，实现经典看家戏的“活态传承”。为体现培训效果，特举办2020省级人材培训项目——甘肃演艺集团秦腔艺术剧院苏凤丽“师带徒”项目汇报演出暨苏凤丽老师收徒仪式。
当晚苏老师收了四位年轻俊俏的专业女弟子，分別是窦玮、李晨、郭锋、罗娜，汇报演出了苏门的拿手戏。苏老师清唱《八月十五月儿圆》的名段。弟子们亦是优秀人才，学艺非是一天，但对照老师在各方面还是缺乏饱满，以后求精的路还很长。好在苏老师正处艺术巅峰，年富力强，师带徒项目的实施正是火候。拜师的仪式中特別有向老师的老师——已故的秦腔艺术大师肖派的创始人肖玉玲先生行礼的环节。苏老师拜师礼是2016年在陕西西安，同门弟子众多仪式同出一辙，庄重肃穆。先是向肖玉玲的恩师已故秦腔大师著名三意社导演姚鼎铭先生行礼，再向老师肖玉玲大师行拜师献茶礼，这就是传承，一代一代宗师的口传心授。
肖玉玲是解放后1950年三意社第一期招收的演员。三意社也是陕西西安近百年的老社戏班，名称几经变迁，招收学生以“辅、佐、盛、兴”排辈。肖玉玲应是兴字辈的学生，因为有了主攻男旦、二十岁倒了嗓子成为专业教练导演的姚鼎铭的加入，先后培养出了人才济济的辅字辈佐字辈。在“一字一句，一腔一调，一板一眼”严格要求精雕细刻下，1958年，年仅18岁的肖玉玲在电影《火焰驹》中扮演黄桂英，成就了红极一时家喻户晓的当家花旦。回头再看当年肖玉玲的表演，扮相身段唱腔手眼步法无一不传神精致，已经显出开派宗师的大家风范，这无疑不与她的恩师姚鼎铭严格教养有关。《火焰驹》来自清代皮影传奇作家李十三李芳桂字秋岩的“十大本”。李十三曾进京参加嘉庆庚申科会试，被主考纪晓岚批点为“拟录六四名”候补皋兰知县。大约候补未补发愤著书编剧，留给后人遗产甚丰。解放后五十年代“百花齐放”，陕西人都说要看文雅去“易俗”，要看打拼属“三意”，“尚友”爱演相思戏。善演水泊梁山打拼场面戏的三意社，《火焰驹》一戏以旦角为重头戏，大忠大奸义士各种行当场面皆俱。姚鼎铭得到改编剧本爱不释手，从唱腔对白服装舞美场景精心反复雕琢，尤其对其旦角戏精心设计了“前花园”“后花园”“花园卖水”“打路”各种唱段词曲俱雅，成了传唱至今的经典名段。《火焰驹》成了三意社经久不衰的看家戏，一时人人大饱眼福红遍西北陕甘宁青新。1958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成功推出秦腔戏曲艺术片《火焰驹》，更是红遍大江南北，极大提高秦腔剧种的品位，成就了三意社肖玉玲闺阁旦（也称闺门旦），易俗社肖若兰秦腔皇后地位（另一个肖派），也真正代表秦腔乾旦的式微，坤伶的升起壮大。而至今在陕西秦腔界的老人为电影《火》剧导演未署姚鼎铭而耿耿于怀，这是后话。据说李十三在写到一门忠臣李家遭奸臣王强陷害义愤难平，在大街上看一卖马人拉着一匹大马行走，李上前问为何不骑，贩马人不耐烦随口回道“我爱骑就骑，爱牵就牵”，是剧中义士艾谦的来历，这算是花絮。
大师肖玉玲六十余年的表演生涯亲传弟子众多，网上查，首位便是甘肃的苏凤丽。拜师仪式上，苏老师对弟子谆谆教导“戏比天大，兢兢业业学本事，团团结结演好戏。”苏凤丽谨尊恩师教诲，成名前后一如既往戏比天大。肖玉玲的代表剧目《火焰驹》《玉堂春》《五典坡》《三家春》《红珊瑚》《探窑》《三堂会审》等，苏凤丽全部继承恩师的看家本领，并且戏路更宽，代表作首为《八月十五月儿圆》《锁麟囊》，其次《火焰驹》《玉常春》《五典坡》《打神告庙》《窦娥冤》《回荆州》，塑造的红柳、薛湘灵、黄桂英、苏三、王宝钏、敖桂英、窦娥、孙尚香等大批彩旦青衣老旦的舞台形象，个个鲜活发自内心。花音的《表花》中的黄桂英，《春秋亭》中的薛湘灵，《回荆州》中的孙尚香，流光雍容的扮相，舒展悠绵的台步，顾盼生艳举首投足出场就有无比的大师气场。在《回荆州》孙尚香：“孙尚香坐画阁自思自叹，怨我兄和周郎乱用机关”，起首两句连续彩腔运用中，苏凤丽唱出是峰回路转，行腔甜美磁性立体极富感染穿透力，真乃空谷足音天籁之声；在苦音《探窑》《告庙》《起界》中，苏凤丽融汇各家个性鲜明，把秦腔悲怆控诉唱念做并用，发挥得淋漓尽致，让人深感是苏凤丽演绎下的王宝钏、窦娥、薛湘灵、苏三等，仅水袖风卷漫舞就会让观者不能忘怀，何况其余！西北戏迷尽可欣慰感叹肖玉玲肖派后继有人！
关于秦腔艺术的源远流长和发扬光大再不想赘言，经过长征立足陕北的党的第一代领导们看过，各方角逐和平处理“西安事变”的民国政要们看过。解放后肖玉玲受到毛主席的亲切接见，这就足够成为秦腔的荣耀和肖玉玲肖派的最大荣耀！秦腔仅不是“悲怆凄切，慷慨激昂”也不是“挣破沙”的“声振屋瓦”，它和其他中国戏剧、书画、中医等传统文化一样，最根本的根基是“隐忍含蓄”方才博大精深大师辈出！任何引领顶尖人才的出现，一是天分，二是勤奋，三是走对路子，三者缺一不可。年前苏老师与现代音乐民歌花儿的试尝结合也让人眼前一亮，也给了人们更多的期待。苏老师正值年富力强，经验艺技日臻，既有肖派师承又不固步又不满足，这种期望还是应有的！
著名作家陈忠实说：“秦腔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接受的第一支旋律，那是少不更事时在乡村戏台下注入生命的，后来竟成为音乐欣赏兴趣里无可替代的主旋律，直到现在依旧难改。”这是西北人的心声，苏老师听了应该欣慰。戏迷们爱听你的彩腔，你的悲怆，忘不了你的水袖。
□王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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