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约星期二》到《好好说再见》这些深度关怀笔记都在启发读者思考“生死”
原标题：从《相约星期二》到《好好说再见》这些深度关怀笔记都在启发读者思考“生死”
从《相约星期二》到《好好说再见》这些深度关怀笔记都在启发读者思考“生死”
封面新闻记者 张杰
著名哲学家、诺奖得主罗素关于生命的衰老与逝去有这么一段温柔的表述，“个人的存在应该像一条河流，开始很小，被紧紧地夹在两岸中间，接着热情奔放地冲过巨石，飞下瀑布。然后河面渐渐地变宽，两岸后撤，河水流得平缓起来，最后连绵不断地汇入大海，毫无痛苦地失去了自我的存在。人的一生也是自我不断退却，最后跟大家融入到一起的过程。” 在建立自我，成就价值的阶段之后，每个人都必然要面对一个消融自我的“大我”状态。
年轻时有多少“竹杖芒鞋轻胜马”和“玉楼金阙慵归去”的洒脱和豪情，都不免有一天要“白头吊古风霜里，老木沧波无限悲”。而一些生命提前退场的年轻人，也提醒人们死亡的残酷和活着的可贵。音乐人赵英俊生前跟大家告别的视频，触动了很多人。
清明节的存在，不光是提示我们要缅怀故人，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安静下来，思考生命和生命历程中难以避免的衰老和离去。从阅读、思考生死所得的感悟，也有助于我们获得一种审视人生更广阔的视野，从而变得更乐观坚韧。
正如翻译过《最好的告别》《好好告别》等书籍的译者彭小华说，所有关于临终的讨论，目的只有一个，“提醒我们每个人，可以真正自主把握的生命，其实是很有限的。在这个有限时间里，我们要好好珍惜生命，珍惜健康，好好爱，善待他人。”
女作家简媜书写“银光闪闪”的老年
“我们的一生花很长的时间与心力处理’生’的问题，却只有很短的时间处理’老病死’，甚至，也有人抵死不愿意面对这无人能免的终极问题。”简媜在《谁在银闪闪的地方，等你》中，将笔投向禁忌的老、病、死，全书26万字，以磨论文般的精神写出了“老年学”的百科全书，惊醒了不少读者开始对老年化社会趋势的反思。
“2010年到2012年，我的亲人走了4个，熟识朋友家中有长辈辞世的，共11人。”简媜以“老师”和“助教”戏称这些教导她老病死课程的长者，“我想借这本书，安慰和我一样迈入50岁、正在承担照护老者重担的这一辈人，也提醒自己，做好未来面对老病的准备。”在这本书中，简媜用传记、小说、诗歌、散文等多种体例，分享健康、心灵、理财、寓居、亲情、社会、病痛、临终、殡仪等多个层面的思考，向读者诉说人世浮生的悲欢交集。
书中很多例子直接取材于作者身边的真人实例，比如她为阿嬷、公公等家族长者的画像，身为照护者打仗般的如实记录，街边老人群像的速写，引经据典的文献与统计数字，以及关于失智、健康食品风潮等描写，并以幽默冲淡主题的沉重。比如她把九旬阿嬷番癫重复的话语，充作晚辈插科打诨的素材。比如简媜写自己曾遇到一位“绣衣朱履，一身亮丽的长旗袍，头戴遮阳帽配太阳眼镜，颈挂数串璎珞，一手提绣花小包一手拄杖”的九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她最终猜测，“这一身衣着可能是独居老人为了提防不可测的变故，预先穿好的寿服：无论何时何地倒下，被何人发现，赴最后一场宴会的时候，一身漂漂亮亮。”
简媜说：“生只有一回，死也只有一次，我们唯有活着时做好功课，面对老病死才可能宽容与美好。”简媜坦言对死亡并不陌生，她13岁时父亲便因车祸过世，阿嬷、母亲她和的手足都曾因此遭受人情冷淡，“长大后我才明白旁人的恶意，是出于我们文化对死亡的畏惧，所以现在我毫不怨恨。”
茅奖作家周大新：以文学为绳索，拉一把在“老”这条长河中挣扎的人
周大新有一次看到一个大概八十多岁的老人提着两袋洋葱站在一个有四层楼的单元楼前面，眼里满满的忧虑，就问她遇到什么困难，她说：“这两袋洋葱太重，我不知道能不能提上去。”周大新帮她把洋葱提上去放在她家门口，下楼时看到她扶着楼梯一点点走上去。“我第一次感觉到人到了晚年力气被剥夺以后的深深的无力感。到2050年，中国人口有三分之一进入老年，但是关于养老的社会文化氛围却没有形成，街道可供休息的座椅很少，所有的报刊杂志都以青春为美，音乐厅、剧院等的设计也没有对老人有太多关注。”周大新将他的忧虑、关切，融入到他的小说创作中，这就是长篇小说《天黑得很慢》，以文学为绳索，希望拉一把在“老”这条长河中挣扎的人。
《天黑得很慢》以万寿公园的七个黄昏串连而成。前四个黄昏为：周一黄昏，陪护机器人薇薇小姐推介会；周二黄昏：灵奇长寿丸发售；周三黄昏：返老还青虚拟世界体验；周四黄昏：人类未来的寿限讲座。这四个故事更像是所有有关养老的资料汇总，“我想把我了解到的、大家议论的和能够引起共鸣的关于老年的话题密集地、像一个炸弹一样抛出去。之后再慢慢地展开叙述。”周大新说。从周五的黄昏开始，则是一个保姆讲述她照顾老人萧成杉十余年间老人的生命历程。期间老人面临女儿移民、相亲未果、后丧女、病痛直到最后失智，周大新以详尽的讲述涵盖了一个老人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可能遇到的各种可能。对于人生最后阶段的、冷静的刻写，并不是恐吓与残忍，而正是对生命的尊重。
生命关怀志愿者20年的经验感受：
平日里容易发现“好”，并将这个“好”放大
张大诺，一个生命关怀志愿者，用将近20年的时间陪伴几百位临终病人走到生命终点，带给他们最后的温暖和从容，也收获了关于生命的智慧和感动，汇集成《好好说再见：生命尽头深度关怀笔记》一书。在这本书中，张大诺讲述了自己作为志愿者与很多临终者交流的故事。在这个过程中，他获得了一种更广阔的视野、更深刻的启迪。比如：人的一生应当怎样度过才更有意义，才会在生命临近终点时没有太多遗憾；怎样与自己的过往和解，怎样面对痛苦和恐惧……
在张大诺看来，人是可以进行自我关怀的，那就是把人生的美好时光重新“拥抱”一次。如此，在生命的终点，才有安详。而要做到这些，需要在人生中有很多值得回忆、值得骄傲、值得心满意足的东西。比如，他曾无数次提示临终者的“核心幸福”非常重要，可以经常用“您这一辈子”“您这一生”做开头语。一位得了脑癌的老奶奶告诉张大诺，老伴特别好，结婚几十年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脾气。张大诺立刻说：“奶奶，那您这一生可真够享福的！”
由于见证到普通人在生命尽头迸发出来的生命韧性和人性光芒，张大诺自己获得了一种审视人生的更广阔的视野。“对我而言，最大的变化就是在平日里容易发现好的事物，并将这个’好’放大。所以，我生命中的欢乐与幸福感，就比没有做临终关怀的时候多出好几倍。”张大诺说。
《相约星期二》畅销20余年
“死亡不应该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
莫里教授到底赋予了这门人生课什么样的魅力，当课堂上的唯一一名学生米奇·阿尔博姆将课程书面化后，竟然能一路凯歌地赢得那么多读者的青睐？
米奇·阿尔博姆成为莫里教授的学生之初，莫里教授已经要靠别人像搬运沙袋一样地搬动他了，嚼咽食物也已经很困难。这样状态下的莫里教授，“把死亡作为他最后的一门课程，作为他生活的主要课程。既然每个人都有一死，他为何不能死有所值呢？他可以让别人去研究。他可以成为一本人的教科书。研究我缓慢而耐心的死亡过程。观察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从我这儿学到点什么”。
借助米奇·阿尔博姆的记录，我们跟随莫里教授度过他生命的最后十五个星期。“死亡不应该是一件令人难堪的事”，他要竭尽生命最后的能量将他的思考传递给他的学生。
如何好好告别？
把临终关怀从一个医疗事件变成一个情感性事件
关于临终关怀，《最好的告别》堪称是近几年来在中国最为畅销、影响力最大的一本书，没有之一。这本书由白宫当时最年轻的健康政策顾问、医生阿图·葛文德所写。他也是影响奥巴马医改政策的关键人物，是《时代周刊》2010年全球“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榜单中唯一的医生。
在这本书中，他选择了常人往往不愿面对的话题——衰老与死亡，梳理了美国社会养老的方方面面和发展历程，以及医学界对末期病人的不当处置。书中对“善终服务”“辅助生活”“生前预嘱”等一系列作者推崇的理念，都穿插在故事中作出了详尽的说明，对于当下老龄化正日益加剧的中国社会也可以带来不少启迪。
除了《最好的告别》，2021年，另外一本临终关怀的书《好好告别》，也被引进国内出版，由同一位译者彭小华翻译。《好好告别》的作者凯瑟琳·曼尼克斯是专业姑息治疗医师，在40多年职业生涯中，她一直与患有不治之症和处于重症晚期的人打交道，陪伴了数千名患者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在这本书中，有她对40多年工作生涯的总结与思考，以30个照顾临终者的故事为主干，专业而生动地揭示和描述了姑息治疗的理念、意义和方法，对于人类如何从容面对临终富有教益。
在受慢病煎熬的生命末期，或者是深度衰老的弥留期，到底该不该继续使用医疗救助，成为很多人关注的焦点。在倡导“姑息医学”的凯瑟琳看来，人们应该跳出积极与消极的纠结，开辟出第三条道路，那就是“养尊处优”。其核心是着眼于逝者的尊严与关怀，对往生之途的认知与接纳。临床思维也不再胶着于急救技术的介入，而是拓展到生命关怀、个体尊严、生活品质。
也就是说，把临终关怀从一个纯粹肉体上的医疗事件变成一个情感型和精神性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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